風のゆくえ

2022年8月13日

原文刊載於：1883magazine Tom Felton

距離觀眾第一次看到Tom Felton在『哈利波特』中亮相已經過了20年，多年來他也早已褪去了曾經漂染成白金色的髮色，時至今日，他並不介意大家繼續叫他跩哥。

我們很難想像在十多歲的青春年華就扮演了一個將伴隨你往後餘生的角色是什麼情況。絕大多數的12歲少年都沒有做過這麼重大的決定。但對Tom Felton來說，能夠幸運地演出跩哥馬份這個金髮反派並不是什麼損失，他也沒有排斥粉絲們對這個角色與系列作品的熱愛。正好相反，他樂於擁抱這一切，熱情地回憶他那段身為少年巫師成長的時光，以及這一切對他自己和粉絲的影響。這也就是他執筆《魔杖之外》的原因──這本半生自傳裡紀錄了他的生命故事，以及在霍格華茲的魔法回憶。

如果你不熟悉Felton在『哈利波特』系列結束後的其他作品，讓我們為你迅速惡補一下進度：除了演出了『閃電俠』『猩球崛起』等無數影視作品之外，近年Felton還開始嘗試一些新的挑戰──他形容這是「有點可怕」但卻是必須要探索的冒險：這一年他站上了倫敦西區舞台演出了『2:22: A Ghost Story』、在倫敦的互動式劇場演出『The Gunpowder Plot』中飾演Guy Fawkes，撰寫並出版前述的回憶錄。這三件事對Felton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體驗，體現了他對演戲的熱愛，以及他是如何不斷突破自己的舒適圈。

而在內心深處，Felton熱愛藝術。在波特狂潮與接連不斷的戲約之外，他開始寫歌並錄製下來，這是他第一個不以扮演他人為目的的自我展現。這純粹是為了他自己。而今，在發行了幾張EP和單曲後，他致力於回應自2008年他首度發行作品後長年以來粉絲的敲碗：現場演出和完整專輯。 而就像Felton所參與過的一切，可想而知這一定會是很棒的作品。

1883 Magazine的Kelsey Barnes訪問到Tom Felton，請他聊聊對於倫敦西區劇場初亮相的2:22: A Ghost Story，為什麼他不介意在過了20年後還不斷被提及『哈利波特』，他即將出版的回憶錄，以及接下來的計劃。

Tom，說你這輩子大多時間都在工作實在太輕描淡寫了。你從1997年就開始演戲，回顧你的職涯，你覺得要理解你作為一名演員有多少成長和發展會很困難嗎？

我覺得這樣想還滿瘋狂的。發展方面，我想我很幸運，從1997年開始工作起就一直跟最好的合作對象共事。,他們都是這個業界最頂尖、最親切，而且最具才華的人。認知到你不想做什麼和你在做什麼是同樣重要的，而我很幸運能擁有實質的良好回饋。『哈利波特』是其中工時最長的一個作品，但其他我參與的作品都在不同的階段接到截然不同的角色，這讓我學到很多、有不同的體驗，滿懷活力地去面對、去詮釋，並且享受過程中的每個階段。

這是你隨著成長慢慢意識到的，還是當你退一步客觀回顧這一切才察覺到的呢？

我勢必會意識到這件事。那是當我在加拿大拍攝『完全獵魔攻略』的時候──我在片中飾演boogeyman，我毫不猶豫就答應接下這個角色。我記得當我去讀本的時候，我來到劇組，這才意識到我是現場年紀最大的演員。我是最資深的，其他孩子們甚至是第一次到片場。我希望我還像年輕的時候一樣充滿活力、而且能為他們帶來好的影響。發現自己是片場最資深的演員時感覺真的滿怪的。

當你發現其他合作的演員或許比較沒有經驗、或是對他們的工作感到緊張，你自然而然就成為那個要安撫大家的角色。一個人是演不好戲的—你總是需要有人把你拋出的球打回來。當自己成為那個安撫人心的角色、而不再是從前那個搗亂現場的角色時，感覺是滿新鮮的。

這對你來說可以算是一個完滿的時刻吧。很高興看到你在這個年紀就能成為像Jason Isaacs和Alan Rickman這樣溫暖人心的人。

確實如此。說到這個，我目前正在進行的作品是我從未嘗試過的。演出舞台劇對我而言是全新的體驗，而我真的是嚇壞了。但我想當你在進行一個全新冒險的時候，有點害怕是件好事。我在許多事情上總是非常幸運，像是這齣戲，與我共演的演員們都經驗豐富，有他們全程帶領我。我喜歡接受全新的挑戰，而這絕對是我會喜歡的挑戰。

我曾經讀到你的第一次登台是六歲時參加了劇場演出—這是真的嗎？

對，是真的。我以前會去看我大哥演戲。我滿確定在我更小的時候我是被我媽拖著去的。不過這影響了我後來加入了戲劇社。不過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因為我當時應該是在背景演個雪人之類的—不是什麼莎翁作品那類的（笑）滿久以前的了。

而你現在在倫敦西區劇場演出『2:22 – A GHOST STORY』。是什麼讓你決定在過了這麼多年之後重拾童年經驗回到舞台上？

我去看了之前的演出。我有個朋友，James Buckley，他是之前的劇組。有天晚上我去看他演出，對這齣作品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從來沒看過鬼故事舞台劇。我對於它可以有多嚇人又多有趣很感興趣。後來我接連三個晚上都跑去劇場，就為了看那些很可能要看上兩三次才會發現的小細節。其實我後來總共看了五場（笑）

你根本看上癮了吧！

我超愛的。不過當時我完全沒想到下次演出時他們會找我。你可以想像我接到他們打來問我「你想演嗎？」的電話時有多驚訝。我當時還想說這是什麼「咖啡買五送一」的機制，看五場就可以得到演出機會嗎。不過他們完全不曉得我有去看，這完全是場美麗的意外。

觀眾的反應怎麼樣？在你自己以觀眾身分看了這麼多次之後，你在台上有看到觀眾對於那些情節翻轉的反應嗎？

有，我當然不能透漏太多，不過劇中有很多驚喜、也有很多喜劇成分。真的很有趣，而且步調非常快。我這麼說或許不太合理，不過你甚至可以聽到觀眾在聆聽。當觀眾小小地從座位上跳起來的時候真的很有成就感，在台上是感受得到的。

演舞台劇跟演影視作品是很不一樣的，每件事都是轉瞬即逝的，每一場演出都跟上一場不一樣。我看到劇本總共有140頁、整整一個半小時就你們四個人在舞台上。這跟你過去25年的演戲經驗一定很不一樣。

天啊，你提醒了我站在台上要想起台詞有多可怕！不過這也是最有趣的部分。每天晚上都會有些地方出錯，我說出錯的意思是像在錯誤的時候講了錯誤的台詞，你不可能將舞台上所有正在發生的不同因素都考量到。有個角色必須吃橄欖，而他差點噎到了！

我不騙你—一開始這對我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拍電影的時候，至少以我的經驗來說，你在前一天拿到你的台詞背熟、把你的戲份拍完，然後這輩子你就再也不用重覆這些詞了。你記住它們、將它們內化，結束後就把它們扔掉。演舞台劇是完全不一樣的。你必須要說服你的腦子改變模式，因為當你重覆同樣的台詞好幾遍、你就會想要用不同的方式去說。但，當然了，如果有人花了五年的時間在寫這個劇本，你最好一個字也別亂改。

這是不是像在學一種新的技藝？聽起來這對你來說是一個全新的學習過程。

當然是了。不太像是重新學習，就是在學一個全新的東西。演戲這個詞太廣泛了，可以涵蓋許多不同的事物、而且有太多的表達形式。無論是你在客服中心上班，即使你根本不想聽人說話還是得假裝、或者你每天上台表演即興喜劇挑戰自己。我覺得很難去定義一件事的好壞。我們總是得看得更全面，而像是藝術這樣的東西，所有意見都有價值。某方面來說這樣其實是讓人感到放鬆的，因為這一切都無關好壞、而是關於在台上呈現的效果怎麼樣。重點在於不要讓跟你同台的人以及所有讓這個演出得以成真的工作人員失望。要讓演出順利進行需要非常大量且精確的準備工作，所以這是整個團隊的努力成果。

你日前剛宣布要出版你的回憶錄《魔杖之外》，我很好奇的是，你為什麼會認為現在是時候出版？你為此準備了多久？

我準備了好一段時間了。一開始就只是我和我朋友，我當時寫下了一些更辛酸的回憶，我滿愛寫東西的—我喜歡寫筆記，到處都有一大堆筆記本。我曾經丟了我所擁有的所有東西，但出於某些原因，我設法留下了每一本筆記本。

我懂！像是一些小紙片、咖啡廳的餐巾紙之類的。

我在這些筆記中不斷翻找，看能找到一些什麼。現在這本回憶錄成為了我從影初期的故事集。我發現當我寫得愈多，那些回憶就愈是隨著時間從我腦中褪色模糊—但只要我繼續寫，他們就不會完全消失。所以我就寫了。

我的出版商說服我相信我可以把這些小故事編寫成一個精彩的敘事。我非常謹慎，因為如果做不到完美，我就不想做。很多故事對我來說很有趣，我也相信其他人也會覺得有趣，但那不會是他們讀過最驚豔的東西。結果正好相反。讀者喜歡知道關於試鏡的過程、或是人們在片場跟他們想像中有什麼不同，諸如此類。讀過的人都跟我說他們認為我的粉絲絕對會很愛。我覺得現在是回顧那些年的好時機，尤其是在2020年我們的重聚引起那麼大的迴響之後。

回顧你的童星生涯、在銀幕前成長的歷程，還有經歷『哈利波特』系列電影之後的影響，你有什麼感覺？在寫作的過程中你對自己有新的認識嗎？

我覺得有。回顧這些時光挺有趣的，演了10年的『哈利波特』之後一切都太過自然，所以能再次回首那段日子真的很有意思。就像剛剛說的，那些事對當時還是個孩子的我來說就是每天的日常，但抽離來看就會發現那有多瘋狂。回顧每一個篇章都像是一段淨化的過程，我漸漸明白我的運氣有多好。這本書無關於多了解我，而是認識到我是多麼幸運、而又是多麼感激來到我生命中，帶我來到此時此地的每個人。

我讀過你在《衛報》上的專訪，發現你對於人們向你聊起拍攝『哈利波特』時的事，你總是充滿感激，這讓我覺得有點新奇。我想人們總是認定你會厭倦談論小時候拍攝的作品，但你對此總是回以愛與熱情。這是隨著年齡增長，你開始願意去擁抱自己的過往的關係嗎？

當然是的。我明白人們不想一直回答重覆的問題。經過這麼多年，『哈利波特』粉絲的熱情未曾遞減，而我覺得這是很美妙的事。當我14歲的時候，這部作品讓整個世代的人埋頭閱讀，變得充滿創意與想像力，而這並沒有止息，繼續傳承到下一個新的世代。有些觀眾大老遠從菲律賓跑來就為了看我最新的舞台演出。這些事就是支持我幾乎每晚站上舞台的動力。我想要見見這些來自世界各地、有著不同背景、走過不同人生路的年輕人，這些人都是因為對『哈利波特』的愛而齊聚於此。我當然樂於擁抱他們對『哈利波特』的熱情與愛。不過當然了，有些時候、像是我正在跟我媽吃飯，我當然不希望有人來找我拍一段影片什麼的（笑）

我完全同意。

但除此之外，我非常歡迎影迷們來打招呼。

說到興奮…你在沉浸式劇場『The Gunpowder Plot』飾演Guy Fawkes，你接到這麼特別的演出機會是立刻就答應了嗎？

噢天啊，在我去看過之後你是第一個問我這件事的人！我自己兩天前終於去看了。很多人都在同一天接著看『The Gunpowder Plot』和『2:22』，我知道有些男朋友會抱怨「天啊，我們早上才看過你」。我還沒看過最終的版本，所以我非常興奮。效果真是太棒了。這真的是個全新的體驗，我想我可能再也不會參與這樣的眼出了。他們將劇場結合現實，帶你穿越倫敦最具歷史性的建築之一，然後將虛擬實境融合其中。真的是太驚人了！

我去觀劇的背後有個趣事，原本他們為我和我媽安排了一個場次，但我們到得比較晚，錯過了那個時間。我想說藏葉藏於林嘛，既然我們錯過了，我跟我媽就加入了另一團八個人的導覽，結果算是因禍得福，因為這個演出其實是集體體驗的效果會更好。結果到一半的時候，有人問我「你就是那個人嗎？」（笑）當下其實有點尷尬，但他們真的太可愛了。他們是一群來自北英格蘭的人，來慶祝55歲生日。我們笑得很開心。

真可愛的故事！我覺得比起自己去這樣好多了，尤其是觀眾會跟你互動。這是你預先拍攝好的作品，但你是將之視為像是銀幕作品、或是當成看不見觀眾的舞台演出呢？

我覺得整件事複雜到很難解釋，但又挺精彩的。拍攝當天其實是我在3D虛擬實境中拍攝的，這跟在片場的拍攝有很大的不同。實際上我就像是被關在一個大大方方的籠子裡，有85台攝影機從四面八方對著我，盡可能每個角度滴水不漏。我必須跟那些不存在的對象互動，但這件事我在拍『哈利波特』時就經歷過了。當我看到，我就知道最後的成果大約是怎樣。他們把我拍得好極了，看到高科技是如何結合互動式劇場讓人很有收獲。我覺得這會開創互動式劇場的全新先河。

再回到你在《衛報》的訪問，你提到你在對抗冒名頂替症候群，這一點讓包括我在內的許多人都心有戚戚焉。對於面對同樣掙扎的人，你有什麼建議嗎？

身心健康的平衡是很重要的。我以前對於成功這件事有很深的心結，舉例來說，『哈利波特』的成功跟我無關。事實上，即使我並未參與，這套書依然會熱賣、電影也還是會同樣成功。到某個時間點你必須要放下。你必須把重點放在這件事你自己覺得做得怎麼樣，而不去擔心其他人會不想到你。每個人能承受的是有限的，當你覺察到不管你做什麼都在擔心別人對你的評價，無論事態好或不好，那都不是一個值得久待的。你必須乘浪而行，換句話說，你也得接受潮起潮落。

帶著這樣的心態，如果你能許願在2022下半年發生的某件事，那會是什麼？

此時此刻的話，我會想要一份好吃的巧克力冰淇淋（笑）天啊真的好熱！認真說，我想那會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像是帶著我的狗在海中游泳。自從我離開LA之後她還沒去過海邊，我想她跟我一樣想念大海。

你的狗真是太可愛了！每次看到你上傳她的照片都讓人覺得好美好純真。

（笑）別跟我一樣被她給騙了！

謝謝你跟我聊天，Tom。很高興有這次機會，希望你買到你的冰淇淋。

謝謝你，Kelsey。我等一下馬上就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