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のゆくえ

2019年4月9日

原文刊載於：西川貴教「『あいつ、いつまでいるの？』って言われるぐらいで、ちょうどいい」

自'90年代就不斷推出熱門歌曲，現在也仍然活躍在演藝圈最前線的西川貴教，以T.M.Revolution為首，abingdon boys school、在故鄉滋賀縣主辦的「INAZUMA ROCK FES」統籌、演員、聲優多方發展，三月更以本名「西川貴教」名義發行首張專輯。趁著西川造訪福岡，除了音樂之外、我們也問到關於他做出各種嘗試、多元發展的工作態度，他的回答是「這份工作不是光想做就能一直做下去的」、「隨時都有著做不下去的不安」充滿專業意識和危機感的心態就是推動他多方嘗試的動力。以音樂為軸心成形的西川貴教式熱情的行事作風，應該能讓我們獲益良多。

取材・文／福島大祐
撮影／內田達也
取材協力／HAKATAGAWA

■舞台劇、演戲、綜藝、外景美食報導等等，所有的經驗都會反映在歌曲上。不管做什麼，軸心都還是音樂

—你以本名的名義發行首張專輯，在推特上也自稱是「新人西川」，應該也很久沒有像這樣為了宣傳到福岡來了吧？

西川：有多久沒有這樣了啊（笑）。真的很久沒有像這樣跑宣傳了。這裡像是巡迴演唱會、去年也有舞台劇，其實算是很常來福岡，所以真要說起來並不是很久沒來了，不過現在這個時代大家上網就可以買到音樂、就算不用自己主動出去做什麼就什麼都能得到，但說穿了買東西的和把東西送出去的都是「人」啊，我認為應該考慮到這些人的心情，做出努力、好讓他們能更容易地自己主動出來親手拿起這張專輯。T.M.Revolution出道20週年的演唱會花了兩年的時候在全國巡迴了兩輪，在演唱會場自然不用說，就連出道時曾經受到關照的唱片行的人和媒體朋友都到場對我說「恭喜！」，我自己也是因為這些人的心意得以一直持續到現在的，看到已經從第一線工作退下的人，和因為時代變遷唱片行收掉了、說著「你之前來的店已經沒了喔」的人，總覺得很落寞。當然也有人會覺得這是世間常態，但我還是認為這是透過人傳遞給他人的東西，「要回報他人」的這份心意是很重要的。

—你也辦了室內發片活動和親手遞CD的活動，有什麼印象深刻的事嗎？

西川：我有幸在NHK教育台參與一個常態節目，今年已經進入第三年了，不過平常我不太有機會跟小朋友相處，因為這次辦了發片活動，有很多人帶了小孩來，小朋友們都對我說「要加油喔」。雖然節目已經做了三年，但我一直沒有實際感受到現在自己在他們心目中是這樣被認識的，所以覺得非常新鮮。打從心底想著「趕快長大、然後想著要看更多LIVE要買更多CD喔！」（笑）。不過在我出道的時候才十多歲就一直支持我的人，現在有了家庭、有了小孩，為了育兒和家庭的事不太有自己的時間，因為節目的關係能再次接觸到我、然後這次帶著小孩來見我，這是沒有持續至今就看不到的景色，也是如果只做音樂的話就沒辦法體會的經驗。我覺得這對我來說是非常珍貴的財產，也是因為有前去看這樣的風景的機會才能看到，能有這樣的機會真是太好了。

—現在不同世代的粉絲對你的印象都不一樣呢。

西川：就是說啊。年長的人對我的印象應該就是「消臭力的人」吧（笑）。20〜30多歲的人、或是稍微再年長一點的人應該大概知道我之前的經歷，不過十幾歲的人對我的印象應該大多都是透過節目的認識。最近除了這些之外還有活動的統籌，我在故鄉滋賀舉辦的「INAZUMA ROCK FES」給大家的印象應該也很深刻。這與其說是我個人、更該說是以這個活動為目標努力的後輩們、和透過這個活動更上一層樓的可靠夥伴們，一起讓這個活動更有價值。我認為這一切都是在這個活動中看到夢想的夥伴們的功勞。

—除了音樂活動之外，你還涉足活動營運、演員、聲優、經營等等，觸角非常多元，你的動力來源是什麼？

西川：這些工作都非常開心，但並不是光是「想要繼續」就能繼續做下去的工作不是嗎？只要沒有需求就做不下去、不被需要就不成立，所以我總是深刻感受到能受人期待是多麼令人感激的事。我喜歡讓別人覺得開心是一個原因，另外就是對我來說舞台劇或演戲、綜藝節目、外景的美食報導等等，這些不符合我的形象的事大家也給我機會去做，這許多的經驗最後都會回到我的歌曲裡，我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去做的。不管我做什麼，軸心都還是音樂，做音樂的時候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時間，以結果而言我能得到許多養份、能以表演者的身分將這些傳達給大家，這才是最重要的。一年出一張專輯、辦個人巡迴演唱會、剩下的一半時間就在國外度過……原本應該要以這種生活為目標的，到底為什麼要像這樣拼命工作，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呢（笑）。

■沒有人找我去搖滾音樂祭，乾脆自己辦一個比較快。自己的歸屬只能靠自己創造

—只要是人當然會有「想要休息」或是「想要偷懶」的想法，在忙碌的日子裡，你是怎麼跟自己的弱點對抗的？

西川：應該說我的危機意識勝過怠惰吧，我總是覺得不知道哪天就會被說「不需要你了」、不持續運轉就會很不安吧。進這一行近30年來我從來沒有休過長假，過了三天就開始擔心「是不是該做點什麼？」然後忍不住自己打電話給公司（笑）。真的沒有「什麼事都沒有」的日子，看得見的、看不見的事情，大概同時都有五六件事在進行。有音樂要做、有戲要演、要決定今年或明年的作品進行準備、還有INAZUMA和衍生活動要籌備，像現在也有巡迴要準備，然後在巡迴當中還要去構思整體演出的腳本，一件工作在進行的同時也會為了其他工作開會或聚餐，所以時間都排得滿滿的。

—在我們這些外人眼中會覺得你有這麼輝煌的資歷，應該已經不用擔心了吧，知道你現在還抱持著這種不安的心情真的很令人訝異。

西川：因為一路走來我看了太多想繼續卻走不下去的人，看到這樣的狀況就愈來愈不安、愈是繼續愈是如此。

—在後輩看來，身為前輩的西川先生還這麼積極地在活動，應該也會是很大的刺激吧。

西川：如果能讓他們這麼想就好了。說不定有人會覺得「幹嘛不趕快退下來」（笑）。不過像是FES來說，這幾年只要有多組的音樂人出場的活動也開始統稱為「FES」，另外無論活動大小，音樂人主辦的活動也愈來愈多了。我覺得這是好事，但也有很多活動都沒有持續下去，我覺得應該要認真地去思考要怎麼讓有魅力的內容能持續地做下去。並不是單純地找來吸引人的卡司、「來參加好開心」而已，我希望參與演出的所有音樂人都能找到超乎「演出」本身的價值，也希望他們能有這樣的感受。有些人辦專場演出不管幾場、不管多大的會場都是爆滿的，還是特地來出席FES；雖然我自認我們的票價盡可能比其他FES都還要低，但畢竟還是專場演出票價的好幾倍，觀眾一定會希望看到自己想看的音樂人的時間能值回票價吧。那觀眾是為什麼要來看呢？演出的人又為什麼要來這邊演出呢？我想一定是因為來這個活動演出能有新的發現、或是覺得這個活動除了票價或演出卡司之外還有更多值得來的價值才會來吧。這是我的想法。這種時候如果我很怠惰、是個一點魅力也沒有的人，一定會被說「你來這個活動幹嘛」吧。所以這跟前輩後輩的資歷無關，因為有人願意來看這樣的我、因為有認為「一起來吧」而來演出的夥伴們，所以才能持續這麼久。我不希望大家想到我的時候會覺得「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好意思說別人」，所以會被人家說「那傢伙要在第一線待到什麼時候？」，我覺得這樣的程度剛剛好。

—「INAZUMA ROCK FES」可以這麼受歡迎、能一直辦到今天，一定是也是因為你抱持著這樣的態度吧。

西川：是啊。去年是第十屆，一切的一切真的都非常戲劇性。讓活動有今天的是所有的夥伴，不是我自己去塑造、而是所有人共同發現這個活動的價值，我只是提供了這個地方而已。曾經有一段時間兩天的活動都是由我壓軸，不過我其實早就不想這麼做了。我希望能讓那段時期以壓軸演出為目標努力的夥伴肩負起最後舞台的演出，想要持續交棒給這些可靠的夥伴。如果可以，其實我自己不用出場也沒關係。我希望這個活動能一直一直繼續辦下去、直到沒有人記得是我開始辦的為止。等我不必再經手INAZUMA的時候，我會心懷感激地請大家把這個當成所有人的東西。這麼一來我就能再繼續放眼其他目標。我會像這樣持續地創造自己的歸屬。因為本來一開始會辦這個活動就是因為沒什麼人找我去ROCK FES演出，既然如此自己辦一個比較快。如果沒有人為我準備，那就只能自己去創造了。

—或許是因為這樣吧，「INAZUMA ROCK FES」的演出名單真的是每一年都找來各種不同領域的人，也有諧星登台演出，還有免費舞台。

西川：現在還會聽到有人這麼說：「開出這樣的名單好意思自稱『ROCK FES』喔」。不過一開始就不是用音樂類型去定意義「ROCK」，我真的很想跟大家說「從第一年就是這樣了你們也該習慣了吧」（苦笑）。

—我覺得這已經超越音樂活動、成為地方上的文化了。

西川：去年這個活動被列為滋賀縣年度舉辦的活動之一，地方政府參與營運的形式放眼全國也很少見，原本地方政府應該是接受居民投訴噪音啦交通啦、違規停車變多了等等、站在監督活動主辦方的立場，但我們的情形是，地方政府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我想這是需要非常大的決心的。這形同是在告訴我們「如果有什麼萬一，我們會一起扛起責任」。所以我也才能放手一搏，這也更讓我深刻體會到，能一路做到現在的規模，都是有許多人在背後默默支持的關係。

■個人活動是為了發揮自身至今為止所經歷的一切進行的挑戰

—想請你聊聊最新作品。專輯發行過了一段時間，這次以「西川貴教」名義發行的首張專輯是一張怎麼樣的作品？

西川：在一直支持我至今的大家看來，或許會覺得是「在此之前的活動壓力很大，所以想要有一個新的開始吧」。不過在宣布這個project開始之後就一直持續發行作品，以結果來說或許成為了身為西川貴教的宣誓。只要大家來聽、看看一起製作這張專輯的名單，就會知道其中有因為這次的新專輯製作而認識、一起創作的新夥伴，也有這一路走來一直跟我合作的老朋友，是至今走來的一切累積而成的作品。我並不是在之前的活動備感壓力才想要一個新的開始、而是希望能夠更加磨練自己，希望能將曾經歷的一切反映在作品上，給自己的一個新的挑戰。雖然或許會花一點時間，但只要能告訴大家、就能讓大家感受到。當初在社群網站上那些負面的發言在專輯發行後就消失無蹤了。我想大家也都清楚了吧，「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我並不是要開始把T.M.R、a.b.s這些曾經走過的一切做結，而是在我心中打開了第三個頻道而已。雖然我只有一個人，所以能做的期間和時期有限，不過在每個當下每個瞬間，都是獨一無二的，我想透過這張專輯大家都會明白的。所以我也希望能展現出跟以往不同的一面，讓大家認識不同的我。「要做這種事玩樂團不就好了嗎」、「T.M.Revolution也可以做吧」如果交出會讓大家這麼想的作品的話，大家也只會徒增疑問而已。但這次的作品應該就能讓大家明白「如果你想做的是這個，那就只有這個辦法了」吧。

—在這張專輯中自布袋寅泰這樣的傳奇樂手、到Fear, and Loathing in Las Vegas這些新生代樂團，集結了不同世代的創作者，各自交出充滿個人色彩的作品，就像是給西川先生的大喜利一樣。

西川：根本就是無理問答（笑）。不過大家都說透過音樂對話，我想這也是其中的樂趣所在。我不希望只是單純地跟年輕人合作，如果能用一樣的視野去看待事物、就更能帶出不同世代之間的碰撞，實際上也的確辦到了不是嗎。現在有很多人都是從傳統媒體不會去碰的影音直播起家、紮紮實實地開起演唱會、辦巡迴，在許多人不知道的地方已然形成了一個文化。對於這種事我們這個世代的人要拒絕去接受是很容易的，但是如果不去了解，我覺得這代表你也不知道你真正的價值。「不知道」、「我不懂」、「好像是怎樣」、「不就是這樣嗎？」要用這些話語去塘塞太容易了。

—你的巡迴演出就要起跑了，福岡是第一場演出，而且會場還是在Zepp Fukuoka。能在Live House規模的場地看西川先生的演出真的很新鮮。

西川：老實說要再一次從零開始去摸索Live House的演出形式是很累人的，一直覺得到底該做什麼才好（苦笑）。因為很多事都做過了，所以更覺得自己一點新意都沒有……所以真的吃了不少苦頭。

—這麼說，巡迴首日站上Zepp Fukuoka的時候西川先生應該緊張得不得了吧。

西川：去年的INAZUMA第一天，我第一次以「西川貴教」的名義在大家面前演出，不過我對那天一點記憶都沒有（笑）。第二天反而沒那麼緊張玩得很開心，這次則是以巡迴的形式，以西川貴教的名義站上舞台，我真的非常緊張。在此之前一路支持我的各位，也請從頭開始守護我（笑）。我希望能找到大家一起樂在其中的方式，我也希望能在LIVE中找到我自己也能好好享受的方式，現在正在做這些準備……啊啊，真的好緊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