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14日

原文刊載於:T-BOLAN 森友嵐士が語る、約28年ぶりオリジナルAL。歌声を失った10年からの復活と真摯な歌への向き合い方

90年代前半接連發行「離したくはない」、「Bye For Now」等暢銷歌曲的搖滾樂團、T-BOLAN,在1999年因主唱森友嵐士被診斷出「心因性發聲障礙」而解散。

森友在那之後的10年間為了找回失去的歌聲,過著拼命復健的生活,在2009年奇蹟似地以個人活動復出,2012年T-BOLAN重組,在2014年舉辦巡迴演出後宣部停止活動,在2017年又宣告完全復活,在去年迎來出道滿30年的里程碑。

3月14日發行的『愛の爆弾=CHERISH 〜アインシュタインからの伝言〜』,是繼1993年的『LOOZ』以來,睽違了28年的第六張全新專輯。封面找來森友的友人、愛因斯坦直系親屬馬克.愛因斯坦拍攝,引發討論。

宛如繪畫一般構築而成的新歌共13首歌曲中聽見的森友的歌聲,給人一種保留90年代的光環與性感、同時又更加進化的印象。透過這張專輯能感受到他找回這個歌聲的奮鬥、以及面對歌唱的真摯。

[訪談] T-BOLAN 森友嵐士失去歌聲的10年與復活

取材・撰文:舟見佳子

這次T-BOLAN要成為傳遞愛因斯坦訊息的管道。

──聽說這次的專輯主題,靈感是來自於愛因斯坦寫給女兒的信中、「愛擁有能超越一切的能力」這句話。

森友 如果沒有這場疫情,應該不會用這個主題下去做吧。90年代我們都像是將日常生活的片段收集起來做成專輯的做法,從來沒有先揭示一個主題下去做過。不過疫情是非常重大的事件,現在我們也都還身陷其中,出道30週年是製作專輯的一個契機,但我們認為疫情這個主題是避不掉的。如果沒有在專輯中放進我們想說的話,那出專輯還有意義嗎?用「愛」這個字去囊括太廣泛、太模糊了,要怎麼樣去讓作品成形才最能吸引人來聽呢?這是我最首要考量的。

[訪談] T-BOLAN 森友嵐士失去歌聲的10年與復活

──本作中收錄B.B.QUEENS提供的「声なき声がきこえる」自我翻唱,連續劇片頭主題曲「俺たちのストーリー」、「My life is My way 2020」,電影主題曲「ひとつの空-no rain no rainbow-」、「ずっと君を」、「Re:I」等T-BOLAN重新出發後發表的歌曲,為了這張專輯製作的新歌是以什麼方式進行的呢?

森友 其實我對自己寫的旋律有點膩了,足足有半年沒辦法寫歌。寫完就丟、寫了又丟……。專輯概念也是,一開始只是一個模糊的想法,是有“愛”這個關鍵字,但真要說起來至今為止的專輯主題全都是“愛”啊。我想要更具體、更清晰的概念,某種強烈的、可以讓人好奇“那是什麼?”的吸引力的東西。更輕快、色彩更鮮明,我想要做這樣的東西,但卻一直無法成形。

就這樣在煩惱專輯概念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十幾年前讀過「愛因斯坦寫給女兒的信」,想說是什麼內容呢、就去找來重看,發現「就是這個啊!」所以這次T-BOLAN充其量只是傳達這個訊息的管道。我想寫一首「愛因斯坦說過這種話喔」的歌,完成的歌曲就是「愛の爆弾=CHERISH ~アインシュタインからの伝言~」,完成的瞬間就知道接下來要做哪些歌了。陸續完成了「NO CONTROL ~警告~」、「A BRA CADA BRA ~道標~」、「祈りの空」,許多歌曲都彼此呼應連結,一開始卡關了半年,「愛の爆弾~」一寫出來咻咻咻地就完成了。

──「愛の爆弾~」中《愛沒有極限》這句歌詞真的非常震撼。

森友 這不是我說的,是愛因斯坦說的話(笑)。不過確實,如果要說人類所擁有、沒有極限的力量的話,我想就是愛了。愛的力量是唯一能夠超越每個人所擁有的力量的事物,你不這麼想嗎?

──隨著一年一年增長年歲就愈是這麼覺得。

森友 這就是愛愈來愈深刻的證據啊(笑)。

──(笑)。第一首「A BRA CADA BRA ~道標~」,主聲的歌聲加了很大的特效,樂器的部分也經過後製,成音非常新穎。

森友 「A BRA CADA BRA~」這首歌,在唱的時候總覺得原原本的歌聲好像哪裡不太對,想要再做成有點效果音的感覺。因為我不是錄音師,沒辦法做很細節的調整,總之就用我自家錄音室有的效果一個一個去試,大概疊了三個左右吧,疊加的順序不同、出來的聲音又不一樣。試著試著覺得對了!就是個聲音。不過最後到底用了哪些效果、怎麼疊加的我也不記得了,叫我再弄出一樣的效果我也絕對做不出來。

──完全無法重現呢。

森友 前製的時候我給錄音師的TWO-MIX音檔(※製作歌曲時在最後階段將各樂器部分的多音軌混音成L+R的立體聲的動作,亦指混音完成的音源)就是加了那個特效,然後另外給了他沒有加特效的檔案。我請他把TWO-MIX音源當成參考「試試看幫我把主歌聲做成這樣的特效」,結果怎麼做都不對。當然沒辦法啊,因為因為他不知道我是怎麼弄的(笑)。就跑來問我「森友先生,你到底套了什麼效果?」

──但你剛剛說自己也不記得用了哪些……。結果怎麼辦?

森友 我當時套特效的工作檔有存起來,就全部打開然後拍照傳給他,他才總算弄出同樣的東西(笑)。另外有旁邊冒出來的像是在唱和的歌聲,那個在原本的旋律是沒有的。是在錄導唱聲軌的時候覺得「好像缺了什麼」,然後就冒出了這個旋律。

──唱完主旋律之後,覺得「這邊加入這樣的旋律也不錯」嗎?

森友 對,耳邊彷彿聽見這個旋律,一開始甚至不是單詞,而是單純的聲響。「A BRA CADA BRA~」也有加入英語的朗讀吧。這首歌原本五味(孝志/g)有作曲,但我完全不喜歡那個旋律(笑)。不過編曲的感覺滿有趣的,我就瞞著五味偷偷把旋律線整個重寫過。《DANDAN DUBIDUBA DUBIDU DANDAN》這段詞句是最初浮現的,這一定要保留,不過也因為這樣減少了許多要填詞的部分。加入朗讀的部分,在五味最初的編曲中是有不同的呈現,但我覺得「這裡可以加詞嘛!」用日語感覺不太對,就把想傳達的內容寫成英文、將整體的內容修改得更具體,用朗讀的方式呈現。這些全都是後來才想到的。

──好有趣喔。在進行的過程中又會有新的靈感。

森友 這次是用繪畫的感覺下去做的。像是書法、開始寫總是會結束的吧?但繪畫就算中途停下來,站遠一點看看、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或是「有點太誇張了」就會再修改。想要什麼時候結束都可以、是自己能決定的。認為「好、現在做完了,完成!」的時候才是完成。這次在「愛の爆弾~」之後寫下的歌,我想要以繪畫的感覺去做,這一點我很清楚。最代表性的就是「A BRA CADA BRA~」了。

──在現有的架構上不斷添加。

森友 當然也有拿掉的部分。這張專輯是允許這樣的。之前的作品、畢竟做樂團是我的憧憬,所以會想用「開始了~一二三四(數拍)下歌!」開始一路這樣錄到最後的方式。某方面來說也是因為我覺得「樂團就是要這樣吧?」不過這次比起所謂的樂團感,我更重視作品感。

──作品感?

森友 嗯,加加減減、讓作品更接近自己理想中的感覺。包括歌詞在內「想要前往歌曲應該抵達的地方」的感覺……當然不限於歌曲,對於一切我都是拼了命去做的。面對作品完全誠實、能做到的事全都盡力去做。當然也有過「能做的事全都盡全力去做、結果又回到原點了!」的狀態,但至少做了許多挑戰。一言以蔽之就是「問心無愧」的感覺吧。

……而且畢竟空白了28年,當然會很花時間。感性當中的某些部分也生銹了,要再重新上油潤滑讓它動起來。製作期愈到後半就愈有熱情,也會生出許多「還想要做這樣的嘗試」的點子。身邊的人應該都很辛苦吧,但也沒有人阻止我。所以我沒有遺憾了。

第一次錄音就是在一片白紙中歌唱。

[訪談] T-BOLAN 森友嵐士失去歌聲的10年與復活──想談談關於歌聲的表現,我個人覺得「祈りの空」的主唱部分感覺非常「接近」,是很動人的歌。

森友 啊啊,果然聽得出來呢。那其實是試唱的音軌。

──咦、試唱的?

森友 「祈りの空」的編曲真的改了又改、到了最後的最後才決定用只有鋼琴和管風琴的編曲,而且我決定「我兩個都想要拜託小島(良喜)先生」。我跟コジヤン(小島)的交情很深了,也告訴他我想要做成什麼樣子,他在『KOJIMA SOLO PIANO/ANTOLOGY』這張專輯裡有一首叫做「TRUTH IN MY EYES」的歌,這首歌的能量跟我的理想很接近,就跟他說「幫我重現那種感覺,和弦進行是這樣、節奏是多快,歌詞在這邊喔」。一開始他錄了鋼琴,我問他「有需要歌聲嗎?」他說「沒有也沒關係」,就用鋼琴獨奏的感覺彈完,「一次OK,就這樣!」

後來休息了一下,準備要錄管風琴的時候,我又問他一次「需要歌聲嗎?」他說「有會比較好」。因為原本就準備了要錄導唱的麥克風,我說「我就先簡單唱一次,幫我錄起來」,就這樣唱了一遍。完全沒有去思考要怎麼唱,就像平常我們在演出的那種感覺吧?コジヤン就站在那邊看著我,我也看著他,聽著他剛剛錄完的鋼琴一面輕輕地唱,後來他的管風琴也是一次OK。結果就只錄了這麼三次,歌也是當場試唱的。因為我在工作室裡有自己喜歡的麥克風,就把伴奏帶回去想自己重錄歌聲的部分,結果實際唱下去發現,不管唱了幾次都還是……沒辦法超越呢(笑)。

──具體來說是哪個部分沒辦法超越?

森友 總是會唱得太用力。這個在錄音的時候常會發生,歌聲往往是第一次唱的最好。就跟書法很像,面對完全空白的紙張拿著毛筆書寫文字、在運筆之中就會一面自然地找到平衡。不過將寫好的字來拿當範本要再寫一次,怎麼寫怎麼怪。正因為有範本反而破壞了那種行雲流水的感覺。第一次錄的版本就像是在白紙上唱歌,但唱第二遍的時候就會一直去想第一次。每一次唱完都會有「這邊想要再唱得怎麼樣」之類的感覺吧。

──對。

森友 以歌手來說,當然會想留下『好的歌』。所謂的「好的歌」,或許就是「唱得好的歌」吧。 總是會想要留下讓人覺得『唱得真好呢』的優秀作品。但這樣的作品總是缺了點力道,在聽錄好的歌聲時,都會覺得混入了某些不純粹的東西。或許可以說是歌手所擁有的 ……該說是「邪(念)」吧。會生出這些雜念也是沒辦法的事,但唯獨第一次唱的時候不會有這些東西。就像是運筆的時候自然而然憑感覺去走才會有的。但唱完一次之後,就會覺得「這邊想再這樣唱、那邊想再這樣調整」……。

──會有欲望呢。

森友 從第二遍開始就會出現呢。會有理想中的樣子。「祈りの空」也是,先有了現場試唱的版本……我真的很喜歡,也覺得很好,但聽著還是會覺得「這裡應該要再這樣……」把這些想法加上去之後、還要用自己喜歡的麥克風錄下來吧?結果不管唱幾次都覺得太過了。唱的時候並沒有想太多,但唱完的瞬間就會想「剛剛那個好像還不錯」。

我錄完音之後都一定會先放一天、隔天再聽一次,但再聽總覺得沒感覺。總覺得很刻意、太過求表現了……。就像明明說了「不想吃」,結果人家一直推薦說「別這麼說先吃吃看嘛」塞到你面前的感覺。我挑戰了很多次,但這種感覺還是揮之不去。後來我想再好好聽一次試唱的版本,就去要了一開始的清唱音軌,然後自己重新混音聽了一次……發現「這個就是最好的了啊」。不是「這個就好」,而是「這個才好」。我覺得我不可能再唱得比這更好了。

──順便請問一下,如果是錄了好幾遍的情況下,森友先生決定哪一版OK的關鍵是什麼?

森友 90年代大概就是到第三版吧。從這之中挑出「就是這個」的一版。聽眾或許聽不出來,但有些地方自己就是不滿意。到那時候已經有一種、就像是從前兩遍錄的歌把檔案轉移過來而已,沒有什麼魄力的感覺。 在唱的時候自己是會知道的,『剛剛那個是OK的!』所以有時候也會一面想著『拜託這種感覺不要跑掉』一面唱。尤其是唱慢歌的時候,只要一開唱的時候有點不同、稍微注入了不一樣的情緒,整個感覺就會完全跑掉。是很需要專注力的,沿著最一開始寫下的線條、『拜託就這樣一直保持到最後!』一面想著一面唱。不過連這個念頭都沒有唱到最後的時候才是最好的。就是有這麼投入的時候,唱這版「祈りの空」的時候就是這樣。根本沒想過要唱得好,就是單純地進入歌曲的世界、一路唱完而已。

──是很純粹的歌聲呢。

森友 不過要這樣一路唱完是最難的。難免都還是會浮現「剛剛這句唱得真好」「剛剛好像有點唱壞了」的念頭。因為戴著耳機自己會聽到嘛,所以對自己唱出的歌聲也會有所反應。完全陶醉其中一口氣唱完才是最棒的,重點不在音準怎麼樣這些細節上……我覺得造就歌聲的是聲音之外的某些事物。

──某些事物是什麼?

森友 就是不曉得啊。因為光是一個呼吸就會整個改變,我們在錄音時用的電容式麥克風,唱第一遍、第二遍、第三遍,用同樣的感情唱出來的歌聲也會完全不一樣。尤其是像這種歌,只要有一點點些微的改變就會變成完全不同的歌。麥克風就是會連這麼細微的細節都捕捉到。前奏結束、要從哪裡怎麼進歌,從這一步就非常重要,進歌方式有很多種,但自然而然地進歌才能有最順暢的演唱。

這樣唱下來、唱完一遍歌的時候也是會想到「剛剛唱起來感覺挺不錯的」,不過這種時候就會告訴自己「不要想、不可以想」把這個念頭甩開(笑)。我不想被我自己的歌給拉走,要是一注意到就會被影響,然後幾乎就註定要唱壞。想要唱得好、就一定會唱不好。不能去想要唱歌這件事。

──好深奧喔,簡直就是哲學了。

森友 快節奏的歌曲應該沒有那麼明顯,樂器聲響也很吵、會把這些細節全部吃掉。而且重要的是熱情、衝勁跟氣勢,這些最後會成為傳遞出去最重要的能量。不過像「祈りの空」這樣的歌重要的是靜,呼吸、沒有唱歌時的空白、出聲的瞬間空氣的振動,這些才是最明顯傳達給聽眾的東西。但只要一想著「要唱歌」,這些東西就都會消失。

不去想要唱歌而唱是很難的。這不是能靠自己的意識去控制的。所以要自然而然地開始,為了做到這一點,我在自己的工作室、錄歌的setting都是調好就固定的,維持在隨時想要錄的時候開關一推馬上就可以錄音的狀態。一有了「現在想唱歌!」的念頭、按下錄音就開始唱,完全不先試。因為在試唱的時候心情就變了,千萬不能錯過那個「當下」。

──這樣很理想呢。

森友 所以大家才會想要有自己的工作室吧?不然明明現在就想唱歌,但預約錄音室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或後天。我現在只要一想唱,只要按三個開關麥克風就開了,只要五分鐘立刻就能唱。

──森友先生的工作室有哪些設備?

森友 完全足夠我錄音的器材,雖然空間不大就是了,因為只有我自己用。我只錄歌聲,不過要錄樂器也可以……錄鼓就有點難,但其他樂器基本上都可以錄,整個房間也都做了完全隔音,我錄歌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在那邊自己錄完。

──沒有音樂總監嗎?

森友 音樂總監、錄音師都沒有,就只有我。錄歌的時候我都是自己來。這次的專輯裡,我唯一沒在工作室錄的就只有「祈りの空」而已。

──你現在主要使用的麥克風是什麼?

森友 NEUMANN U47的TUBE(真空管)。我送Compressor去修的時候在店裡看到U47,問了一下狀態、對方說「非常好」。我非常喜歡玉置浩二先生的歌聲,尤其是那種呼吸聲的感覺。呼吸、換氣的聲音都會收在唱片裡啊。我之前曾經在影片中看過玉置先生的錄音室裡有U47真空管,一直非常有興趣。問了「錄起來真的不一樣嗎?」他說「完全不一樣喔」。我在店裡的小錄音間試錄了一下,但因為環境不同,所以跟自己平常在用的麥克風有什麼不一樣完全分辨不出來。畢竟不便宜,我就拜託店家借我帶回自己的工作室試用。我把原本用的麥克風和U47架好、分別錄了歌聲來比較,跟好或不好無關、就是錄起來完全不一樣。我很驚豔,立刻就買下來了。在那之後主要就都用那支U47。

開始有了“想讓大家聽”的念頭。這就是我確信“又能唱歌了”的時刻。 

[訪談] T-BOLAN 森友嵐士失去歌聲的10年與復活──森友先生在90年代後半罹患「心因性發聲障礙」,大約十年間無法唱歌,那是什麼樣的症狀?

森友 因為精神狀態的影響,聲帶的機能無法順利運作的症狀。唱歌、講話的時候,聲帶無法以應該要運作的方式運作。因為身心平衡的崩壞造成這樣的影響,所以病名才叫心因性發聲障礙。聲帶完全無法運作,但問醫師是為什麼、醫師也不知道。再怎麼檢查聲帶都沒有問題。

──日常生活中是可以說話的吧?

森友 不,說話的聲音也有問題。一般對話的時候不太會出狀況,不過比方說要錄廣播的時候,要看著文字讀出來之類的情況下就會出現同樣的症狀。然後自己察覺這一點的那一刻起症狀就愈來愈嚴重,最後連「啊」這個音都發不出來。真的束手無策,完全是「『啊』這個音要怎麼發?」的狀態。我當時有在主持廣播,但出現症狀之後錄音愈來愈常出狀況沒辦法錄,最後節目就收掉了。

──你沒有想過“不要再唱歌了”嗎?

森友 醫師跟我說「說不定10年後還是沒辦法唱歌」。這個病就是這麼麻煩,還說「以前我從沒見過以唱歌為業的人出現像你這樣的症狀,也從沒聽說過有人像你這麼嚴重」。很殘忍的說法吧,他明明可以說「說不定10年後也有可能可以唱歌喔」就好了嘛。但即使如此我還是想著「哪有這種事!」一直挑戰,但真的就這樣過了10年。我心想、過了10年還是沒用啊……。

──克服這一點、再次確信「可以唱歌」的契機是什麼呢?

森友 是說我自己對「可以唱歌」的定義嗎?應該就是錄下了會想讓人聽聽看的歌聲的瞬間吧。在復健的時候,我幾乎每天都在錄音室裡錄下自己(T-BOLAN)的歌反覆確認。10年來幾乎沒有進展,但我就一直這麼做。

──想要「再像那樣唱歌」嗎?

森友 對。過去的自己錄下的歌聲就是我的範本。我一直以我過去的歌聲為目標,但永遠都覺得輸了。

──輸給過去的自己……這太痛苦了。

森友 過了10年的時間點、我有了第二個孩子,這個男孩出生的時候,我開始思考「輸給過去的自己的爸爸……這樣好嗎?」不過這個念頭也點醒了我。我開始想:「我的人生一直在前進,我沒辦法唱歌了是事實,但以人生來說我不算輸吧?我的問題在我一直往回看!」

之後我就把T-BOLAN完全封印起來,有T-BOLAN我就會忍不住比較、也會一直回頭看著過去。我不聽自己的歌、也不看任何寫到T-BOLAN的字。我花了10年才想通這一點,在那之後我開始挑戰自己從沒唱過的歌。

──你改變了之前的做法?

森友 澈底改變,先完全歸零、拋下一切,決定「要從零開始建立我的歌聲」。我選的第一首歌就是「上を向いて歩こう」(※翻唱自坂本九,收錄於2011年『オレのバラッド』)。

──你是怎麼練習「上を向いて歩こう」這首歌的呢?

森友 我把歌詞用平假名寫下來,把發不出聲音的字用紅筆圈起來。我的狀況是聲帶無法閉合,氣會漏出來、無法發出聲音。這樣的症狀時不時會發生,我問過許多人的意見、也學了各種發聲訓練的方式,不斷嘗試之後才終於能發出聲音。在這些紅圈當中,「少了一個,我能唱了!」這就是進步了吧。這麼一來,就能告訴自己今天做得很好。練習T-BOLAN的歌的時候,每天都是「今天又做不到了」的狀態。不過光是能多發出一個音、結束這一天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樣。這成為我轉換心情、改變思維很大的關鍵。

就這樣過了一年,我開始想「希望能有人聽聽我唱的『上を向いて歩こう』。」我會想要讓人聽聽我錄下的這個TAKE,這就是我覺得自己「又能唱歌了」的瞬間。

──好驚人的故事,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森友 我希望有人能聽我唱歌。一開始我只是想唱歌而已,我的舞台就是家裡的浴室。每天在浴室高歌一個小時的小孩上了國中、上了高中,在高中校慶時第一次抱著吉他站在人前唱歌˙。那是一個舊禮堂,我在那裡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唱了好幾首歌。在那之中有個堪稱我們那一屆校花的可愛女生,她其實也不是來看我的,應該是剛好經過吧?但我知道她在台下。我也沒有喜歡上她,不是那麼回事(笑)。不過她聽我唱歌聽到落淚了。那就是我「喜歡唱歌」的念頭轉變為「想要有人聽我唱歌」的衝動的瞬間。

[訪談] T-BOLAN 森友嵐士失去歌聲的10年與復活──那就是你的原點呢。

森友 想要有人聽我唱的念頭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尤其是在復健期間、不成歌聲的歌根本不能唱給人聽、也不希望有人聽到。我當時想讓人聽聽看的「上を向いて歩こう」其實也還唱得七零八落。不過跟最一開始完全無法唱歌的時期的症狀比起來,至少還算得上是歌聲。開始有了「想讓人聽聽看這個」的念頭、就是我復出的開始。

回頭想想,我其實也沒有確立治好症狀的方法論,在復健時是覺得「只要多聽聽不同人的意見,說不定就能找到復健的方法……」但也可以說是「想法改變了、做法就會改變;做法改變、結果也會改變」。一直陷在同樣的死胡同裡,改變想法、改變做法或許也是個辦法。

──以森友先生的狀況來說,就是拋下一切完全歸零呢。

森友 在復健時受到很多人的幫助,但其中有個人點醒了我,他對我說「歌唱是身體和心靈的綜合藝術」。「身體失去平衡也不行、心靈失去平衡也不行。身心都必須要健康,這是唱歌最低限度的條件。」

那時候我真的是真心俱疲,走路走不了直線、心靈的狀態也完全顯現在臉上。即使如此我還是執著要找回歌聲,努力想要唱歌。當時他說「森友先生,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請你先把唱歌這件事放下。你現在就算發得出聲音、也是唱不了歌的。」我一直在接受諮商,結果老師對我做出「你去做這個」的指示,是叫我去釣魚。這是為什麼呢?他說因為我跟他聊到釣魚時的神情是最快樂的。

──要先找回心靈的健康。

森友 現在有很多歌手都有聲音的問題,會突然唱不出聲。成為工作之後,不想唱的時候也得唱、唱歌不再單純是快樂的事。所以狀況不好的時候還是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比較好。「為了唱歌而唱是唱不好的。愈是想把歌唱好、就愈是唱不好」。這是我失去聲音之後學到的事,回顧自己90年代時所做的一切,也覺得確實是這樣沒。

保養喉嚨當然很重要,但保養心靈更重要。我在演出前提振精神的方法是,去感受進入休息室的瞬間、進到會場時的那個氛圍和能量。這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不管我的狀態再怎麼好,在緊繃衝突的關係中也是唱不好歌的。大家都進入「準備好!上吧!」的心情,「倒數5分鐘,請準備」、「OK、我們上!」布幕拉起來,大家一起開心進歌是最棒的。就算喉嚨或聲帶的狀態不是最好,也有辦法彌補。當然全都處在最佳狀態是最理想的啦。

在演唱會開始之後,也會受到觀眾的影響。我們畢竟是人,不是每一次都做出一模一樣的演出,只要觀眾都面帶笑容、熱烈鼓掌,我們也會更嗨。我們都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每次覺得「今天的演出真不錯」,幾乎都是因為觀眾帶給我們的動力。大家興奮期待的心情也會讓演出的音樂更加躍動,而我也會因此更加投入其中。我是這麼認為的。

 

告訴我們吧!主唱的“小堅持”

[訪談] T-BOLAN 森友嵐士失去歌聲的10年與復活──想請問你在台上都喝什麼,有固定喝什麼水嗎?

森友 沒有固定,不過我都會裝進這個瓶子裡帶上台(H2O LABO製的PEACE BOTTLE)。

──有一定要喝軟水或硬水嗎?

森友 這也沒有一定,但有那種會有水蒸器的吸入器吧?我覺得乾燥的時候,就會用那個來讓聲帶保持濕潤。平常是沒那麼在意,不過巡迴開始之後喉嚨的使用頻率就會增加,不能疏忽平時的保養。我在演出當下的時候是沒辦法克制的、都會完全豁出去,開始前都會說「今天只能使出70%的力氣」,但根本辦不到。我都會豁出全力。然後發現真的不行了,就要靠這些急救小隊(保養小物)緊急救援。我總是把這些急救團隊帶在身邊。有醫師開給我的藥劑、還有維他命。維他命C是一定要的。另外就是提升新陳代謝,還有……睡覺!睡眠超重要的。但非睡不可的時候往往都會睡不著。工作人員也有給我藥,我總是把它放在身邊。雖然像是老生長談了,但睡眠真的超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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