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のゆくえ

下榻的民宿是古老的日式建築，老婆婆操著難以辨認的方言帶著無比的耐心和語言不通的我比手劃腳地對話，安排我住進了長廊尾端的房間。那是個清冷的冬夜，庭院裡堆積著薄薄一層雪。我離開暖桌，在房外遇見了你，又驚又喜。鼓起勇氣上前攀談，你帶著我在演唱會上看過的燦爛笑容、用熟悉的低沉嗓音對我說話。
翩翩地又飄下細雪，婆婆為我們端來溫過的清酒，我們在簷廊邊坐下，就著雪景怡然地聊了起來。說了些什麼醒來便已記不清了，唯有那杯酒還在胸口滾燙。

雖然是從未發生過的場景，那溫暖卻依然真實地溫熱了我的心。
如同你的歌，一直響在耳際。

我不是五迷。
但是參與了諾亞方舟的首航，我想說一聲：

謝謝你們，五月天。
原本以為一輩子不會再聽五月天的我，在藍璃的邀約下，一起走進了小巨蛋，聽了我的第一場五月天。

我想未來的每一年我都會對你這麼說。
直到某一天突然驚覺，我已經比你還老。

到那一天，也許我還是沒辦法趕上你的腳步。

或許我們會感到孤單，是因為整個社會都告訴我們幸福就是要兩個人。
但是若身旁有人卻仍會感到寂寞，這樣豈不是更加悲哀。

我從來都不覺得單身是件不開心的事。
我享受獨自一個人的感覺。

張爸爸，晚安。
三年前跟您的一面之緣，您溫暖的笑容，我到現在還記得。

這段時間雖然只能輾轉得知您的消息，心底卻仍然是兩種不捨在拉扯。
不捨您走，卻也不捨您這麼辛苦。

上個週末回去掃墓，聊起了東北大地震、核能危機和世界末日。以及如果真的世界要末日了，到底該怎麼辦。
是要努力嗎，還是要享受。
我們都說，就當然是要享受啊！堂妹的回答更絕：「要努力享受！」
爸說，「不是應該要努力到最後一刻嗎？」
「努力不就是為了以後的享受嗎，」我說，「要是末日了，就沒有以後了，努力有什麼意義？」

Jimmy Page說，流行音樂是垃圾。
但是就是有人在垃圾裏找黃金，也一堆人搶著把黃金丟進來搞成垃圾。

我想我只是因為看到很多明明可以煉出黃金的煉金術師擠破頭在撿垃圾的景況，感到有點哀傷。

我發現，那些所謂的菁英份子──從小就被捧在掌心，念名校上資優班、進大企業所謂「有前途」的菁英份子，對於「異己」的包容性大都好低。
好像這世界只有一種遊戲規則，那些不是「優秀」「合群」的人全都被排除在外。
　
如果是這樣，我不想當菁英。
我不想念到高學歷卻連禮讓救護車的道德觀都沒有。

每次在毫無準備的情形下情節兀自流洩出來的時候，都讓我又驚喜又惶恐。
分不清究竟是作者或讀者，無論是在寫的當下或回頭閱讀，都深深期待下一刻的發展。
　
這種驚險刺激的寫作經驗，還會一直繼續下去。

我寫。
從那年開始我就知道，我是靠文字和這世界溝通的。

總是因為彆扭於是言不由衷地嘴硬著，傷了最在意的人卻無能為力。
其實我是一個多麼不擅言詞的人。

要講漂亮話是很簡單的。
但是要活在別人因此產生的錯誤的期待下太累了。

我退步了。
每次要下筆，總是只有凌亂的字句。
　
不覺間想起電影【拉麵女孩】裡，老師傅的媽媽對美國女孩說，
「妳的心太多雜音了。」

一直到看到這段影片，我才明白，
我以前以為至少在舞台上還能看見的自信與傲氣，全都是表演。
　

於是您好像突然之間就紅了。這兩天，書中角色人物由一群熱心的朋友扮演著一個一個活生生地出現在網路上。而您的帳號一日之內就出現了兩千多個追蹤者，相較於其他人物幾十人幾百人，您的人氣居高不下。
短短一天，教授，您的追蹤人數已經上看四千人。
尤其是在報導出來以後。是的，竟然有麻瓜的報紙報導了這則新聞。您應該也嚇了一跳吧。
　
我們當然明白，這只是個遊戲。是的我們當然明白。

不要相信我。
不要輕易地將你的信任交付給我。
　
那太沉重，只會讓我想逃走。

昨天討論的書目是《凱文怎麼了》。結束之後看的電影是【告白】，雖然不是刻意安排，但小說與電影其中的呼應卻讓我心頭一冷。
　
許多國家都有少年法，名稱及細節不同而已。其目的都是保護年少的小孩，因為我們相信他們「不懂事」，即使做出了什麼傷害他人或違法的事也都是沒有「惡意」的。
真的沒有惡意嗎？
　

誰不想輕輕鬆鬆過日子。
該努力的還是得努力，可是我能不能選擇為了什麼而努力？
　
我只是想要有所牽掛，雖然渴望無牽無掛。
我只是想要愜意慢行，雖然想要奔向終點。

第一次被自己寫下的文字給擊潰。
而真正擊潰我的，不是文字本身，而是背後龐大的愧疚。
雖然真正說出這些話的人並不是我，縱然已經過了這麼久、即使這是我所虛構的情節，但話一出口這份強烈的意識卻猛地攫住了我。
如此真實。彷彿我該為了所有的後果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