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のゆくえ

2017年6月30日

原文刊載於：「ネガティブな自分を肯定する」力、西川貴教さんが芸能界で気づいたこと

interview：石戸諭 BuzzFeed News Reporter, Japan

「不甘心」是讓自己繼續前進的原動力與燃料

西川貴教，除了以T.M.Revolution接連推出熱門歌曲，他還有另外一個不同的角色，就是「經營者」。自己擔任事務所的社長、參與活動規畫，以及各層面的管理。

表演也好、商業經營也好，他說所有的原動力都源自「根深柢固的消極個性」。為什麼這種看似缺點的負面性格會成為優勢呢？

穿西裝的理由

在東京都内，西川進入了訪談的會議室。身著深灰色的三件式格子西裝、灰色條紋襯衫，領帶也是統一的灰色調。

一面打招呼一面說「你是穿西裝呢」，西川輕輕笑起來，答道「最近穿西裝的機會變多了呢。如果只需要呈現藝人的一面會輕鬆很多，不過工作上也需要跟各式各樣的人碰面啊。」

他的神情不是在電視上看到的「平易近人的開朗藝人」，而是參與事業經營的「經營者」。

在西川出版的新書『おしゃべりな筋肉』（新潮社）當中，寫著與他開朗的形象不符合的話語。

我其實骨子裡就是非常消極的個性。
「不甘心」才是讓我繼續前進的原動力與燃料（中略）我並不會悲觀地認為對他人抱持著嫉妬心的自己「這種負面思考的個性是不行的」。

雖然我們常聽到要「正面積極地活著」，但對於完全相反的消極情感，西川也是給予肯定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我馬上提出疑問，西川的表情沉靜下來，立刻這麼回答我：

「只要聽到好聽的歌曲，我都覺得很不甘心，總是覺得很嫉妒喔。」

即使是現在，聽到其他藝人發行的好聽的歌、看到很好的現場演出，我總是覺得好不甘心啊。總是覺得很嫉妒喔。

每個人不都很憧憬天才嗎？我也一樣。不過我不是天才，不管怎麼希望、怎麼祈禱，都沒辦法獲得天才的能力。我是辦不到的。

身為經營者也是一樣的，獨當一面、個性堅強、性格奔放……不過也是有人是受到眾人景仰的。

這也是我辦不到的。每次看到這樣的人，我都會覺得我明明都這麼認真了呢，覺得非常羨慕。

這時候我都會這樣問自己。

那麼，我想要做什麼樣的事呢？

我想做的是跟天才一樣的事嗎？

不，不是的。那麼為了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該做些什麼呢？

不跟天才比較

這麼一來，我就會開始想要怎麼去發揮自己跟天才不同的地方。不去跟天才比較，而是思考自己能做到的事。這樣才是有效率的思考模式。

「好羨慕喔、好不甘心啊。好想要那樣的能力。」就算這麼想，之後等著的也只有放棄一途而已。

「那個歌手好棒喔，下次我還要去他的演唱會、要買他的專輯。那個經營者好厲害。」這樣就結束了吧

如果抱持著這樣的想法，那不管是經營者還是藝人最好都別幹了。

像我這樣馬上就會開始羨慕別人的消極的人，就只能徹底底思考自己想做的事、然後為了實現它努力地累積經營自己才行。

找出自己的魅力或優點、然後去發揮它。就算有做不到的事、有不夠好的地方也沒關係。反正我又不是天才嘛。

徹底發揮「消極的力量」

因為非常清楚自己是一個消極的人，西川反而能夠開始逆轉反攻。

他會這麼說，是基於自己的經驗。在書裡有寫到這麼一段。

西川在1991年和樂團一起到東京發展，樂團雖然正式主流出道，發展卻不見成功，西川於是離開樂團。該樂團也在1993年解散。

之後他過著每天獨自寫歌的日子。看到現在以「T.M.Revolution」接連推出百萬單曲的西川貴教，實在很難想像他曾經有過這樣的日子。

這個挫折的經驗非常珍貴。

「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如果你有話想說，就得先讓自己紅。」

我一直在想的是，如果總是追求低風險，是不會有高回報的成果的。就算消極，也要在某些地方賭上一把。

因為我曾經在樂團失敗過一次，所以現在全心全意地想紅。

因為曾經經歷不紅而吃了不少苦的經驗，所以我「想要紅」的心情應該是比任何人都還要強烈的吧。

不管作品本身多好、不管唱得再厲害、不管歌曲再好聽，要是沒有人聽、沒有人在意，沒有人聽見的話就跟普通的爛作品沒什麼兩樣。

就跟不存在是一樣的。

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如果你有話想說，就得先讓自己紅。

但是「必紅法則」也是不存在的，所以能做的事只有把眼前的事拼了命做好而已。

另外就算曾經紅起來，也不能就此滿足。

只要紅到一定的程度，接下來就至少必須維持住這個熱度。

即使到現在，演唱會、現場直播也還是會緊張。

向上攀升的力量、和維持的力量，要用到的是完全不同的肌肉。

做向上攀升、讓自己被看到的工作是很開心的，但這世界上還有為了維持住必須做的工作，我總覺得非常不順手，很不擅長。

但是，在日本之外也有人在聽我的歌，所以也曾經聽到來自海外意想不到的肯定。

所以我在想啊。

這樣做好不好、這種事擅不擅長，不要自己先下判斷。就讓聽我的歌的人來做評斷，重要的是自己要全力以赴。

即使到現在，我在演唱會時還是會緊張。

尤其是要嘗試全新演出的巡迴演唱會第一天特別緊張。無論是好是壞，都得要做了之後才知道結果。

電視的現場直播也是超緊張的喔。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預錄，就是這麼緊張。

但是只要有還願意聽我唱歌的歌迷，我就不能逃避這份緊張。

反正不擅長的事再怎麼樣都不擅長，就只能全力以赴，豁出去了。

經營與表演如何兩立？

不去勉強自己克服不擅長的事，而是不斷自問「真正想做的事是什麼」，然後拓展自己的音樂活動、藝能活動以外的舞台。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在出身地滋賀縣舉辦的夏日戶外音樂祭「イナズマロック フェス」了吧。

票價一張不到一萬日圓，雖然是完全無視成本的定價，但他也強調靠別的事業來填補是有辦法辦到的。

這時候他回答的神情也完全是社長。經營者與表演者的兩立，西川是怎麼辦到的呢？

「只要說到自己想要做什麼，就會立刻在心中計算需要的成本」

經營和表演其實也是有關聯的喔。身為公司的代表四處奔走，某方面來說也是一種表演。

但是這兩者也有決定性的不同。

身為藝人，就算說想要做這個、想要做那個，即使是有點任性的意見，也可以說是創意而被接受。

成本回收的事交給旁人去想就好，自己想幹嘛就幹嘛，這樣或許也很帥氣吧。

但是，我選擇的是自己背負起所有責任的道路。連工作人員也一起背負起來。

隨時把收支的分歧點放在心裡……

因為最後都是我自己要做決定，所以我很清楚要推動任何企劃的時候，抓出預算是必要的、也知道一定會有花費。

我必須隨時把收支的分歧點放在心裡考量。

只要說到自己想要做什麼，就會立刻在心中計算需要的成本。

作為藝人，會想要舞台上再多一點燈光，但是以經營者的角度來說呢……

「啊啊原來如此、我明白他們（廠商）說的是什麼意思了。這邊再加的話又會增加費用了呢。嗯～那不然這邊就算了好了」我必須在心裡做好這樣的盤算才行（笑）。

一般的藝人可以不用思考這麼多，但是我一定要這麼做才行。

不管什麼事都一樣，就算會失敗也沒關係、我唯獨不想讓自己後悔。

從費盡心思去思考、嘗試過的失敗中能夠學到的，比成功的經驗還要多。沒有全力以赴，就只會留下後悔。我是這麼想的。

來自旁人的高評價、自己給的低評價

前幾天剛辦完的「T.M.R. LIVE REVOLUTION'17 -20th Anniversary FINAL-」演唱會，西川給自己的評價是「完全不行」。

明明旁人都給予極高的評價，但他給自己打的分數是「22分」。

這是為什麼呢？

「從經營者的角度來看，得到好評當然非常感激。但是以表演者的角度來說，總覺得自己還能再做得更好啊。」

「還可以再做得更好，還想要做更多新的嘗試。我心裡一直有這種感覺，因此以這場演出來說，我沒辦法說我已經完成想做的事了。」

「所以啊……」西川繼續說：

人生的巔峰什麼時候會來到是無法預料的

我想告訴大家的是，人生的巔峰什麼時候會來，這種事是無法預料的。

一路走來看著許多人的成功，心裡是真的覺得很羨慕，但是，現在啊，我認為哪裡才是人生成功的點，是沒有人知道的。

我的樂團失敗了。在那個當下看來，是非常慘烈的失敗。

也有一些巡迴演唱會，以投資的成本看來、或者以歌迷的反應看來都是失敗的。以那個當下來說，這也是失敗。

但我現在還是可以一面看著別人的演唱會、一面覺得好不甘心啊。

對自己的巡迴演出覺得不滿意、覺得還可以再更好。

如果在某方面覺得滿意了、沒有全力以赴，從這樣的失敗經驗中是學不到任何東西的……。

而我對這些失敗，應該也不會有這樣的感受了吧。

消極的負面思考累積下來也能成為助力

負面思考和不甘心，累積下來也能成為「助力」，我希望大家能夠理解到這一點。

說到累積，這本書裡有放我現在的身體的照片，有很多人看到都跟我說「（明明是歌手練成這樣）你到底在追求什麼啊？」

我只是想要好好把歌唱好、呈現最好的表演給觀眾，就只是因為這樣才鍛鍊身體而已啊。

明明這麼辛苦為什麼還要繼續做呢？我自己也是會這麼想，但如果不付出比別人更加倍的努力，我是沒辦法把事情做好的。

就這樣花了好幾年，然後像現在這樣可以把照片用在書裡。這也是經年累月的累積受到肯定的一種嘛。

果然因為我不是天才，所以過往的累積要獲得肯定也是需要時間的呢（笑）

「我不希望讓人覺得西川已經過時了、不行了」

他的語氣堅定，時而向前探出身來說著。

我問他：「你現在也已經成為娛樂業界的後進憧憬的對象了，你覺得這是令人開心的事嗎？」

他一瞬間笑了出來，但馬上又回到認真的表情，緩緩開口。

「當然很開心，但壓力也很大啊。」

在演藝圈每天都有新的藝人出道、每天都有新的歌曲發行。嶄新的想法、以及各種不同的經營方針也日新月異。

不希望後進們嘴上說著很憧憬、很崇拜，心裡卻想著「西川的做法已經過時了，這樣是行不通的」，這就是他龐大的壓力。

「在舞台上，是沒有前輩、後進的分別的」

「你現在也會覺得有壓力嗎？」我又再次問他。

西川用力地點頭，答道：

「只要一上了舞台，就沒有所謂前輩、後進的分別了。如果他們憧憬我的話，我希望能讓他們一直看著我的背影。我想要跑在他們前面，讓他們覺得『果然是無法贏過西川的舞台演出呢』」

嫉妬、羨慕、壓力，全都轉化為讓自己變得更好、繼續往前進的原動力。

另一個原動力

另外他還告訴我們，他還有另一個可以應用在經營和表演上的原動力。

也有人就算有天賦才華、也做了努力，但只因為運氣不好就這樣沒沒無聞地消失，這個業界就是這樣。沒有所謂成功的法則。

所以他說，這件事因此更重要。

「那就是『感謝』。」

「我的原點是，希望讓更多人聽到好聽的歌曲。而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我能夠做我想做的事。我處在一個可以追夢的環境。」

「我總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記感謝這份幸運。只要心懷感謝，願意幫忙的夥伴、把我當成自己人一樣支持我的人就會增加。這是我的想法。」

人生的巔峰還在之後

談到這裡，我突然很在意。對西川來說，人生的巔峰是什麼時候呢？

「不不不…我剛辦完20週年的巡迴演出，我相信接下來才要往巔峰攀上去，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還有很多想嘗試的事喔。」

到底是什麼呢……可不可以透漏一些線索讓我們知道呢？聽到我這麼問，他露出調皮的笑容賣了個關子。

「這個嘛，現在還不能說喔～我想要完成好的成果、嚇大家一跳。等到我成功了就會告訴你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