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15日
原文刊載於:原因不明の発声障害、歌えない「地獄」と10年以上向き合った先に T-BOLAN森友嵐士の絶望と再生
1990年代的代表性樂團T-BOLAN,在人氣顛峰時突然停止活動、而後解散。主唱・森友嵐士面臨的,是原因不明的發聲障礙。告別音樂界的舞台,遠離都市擾攘獨自努力復健的日子裡,在無法歌唱的地獄中掙扎十數年,依然絕不放棄,是因為「要是不做音樂,我就會消失。」在人生谷底徘徊時,森友在想些什麼呢?又是什麼拯救了他?
取材・撰文:山野井春絵/攝影:殿村誠士/Yahoo!NEWS ORIGINAL特集編集部
人氣巔峰時遭逢病魔,很可能過了10年依然無法唱歌
40歲以上的人耳熟能詳的樂團,T-BOLAN。『離したくはない』『Bye For Now』等熱門歌曲依然是傳唱至今的卡拉OK必唱曲。
今年,T-BOLAN發行睽違約28年的全新專輯、再次受到矚目,然而他們從舞台消失很長一段時間了。1999年的解散,是因為主唱・森友嵐士的心因性發聲障礙。這件事直到近年才公諸於世,當年並未公開此一事實。
一開始出現症狀、是在人氣來到巔峰的1994年底。森友在山梨的工作室以及東京的錄音室之間來往的生活持續了數年,同時走遍許多醫療機構、尋求治療發聲障礙的方法。
這次進行訪問的地方,是位於工作室附近的富士山腳。從樹木開始抽芽的春日高原中現身的森友,散發出宛如穿越了時光隧道、直接從90年代走來的存在感。
在他的帶路之下,來到內行人才知道的海拔1200m的公園。穿過落葉松林、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座廣場。爬上草坪上舞台般的小丘,壯觀的富士山赫然就在眼前。
「我隱居的時候常常到處散步,一面採野菇一面走著,突然來到這個地方。心想怎麼會有這麼舒服的地方呢。我就獨自一個人面對富士山練習唱歌。雖然一個觀眾也沒有,但就像在開演唱會。」
現在因為可以遠端工作、移居到鄉下的人愈來愈多,但森友過著隱居生活的時候,這一帶幾乎沒有居民。
「我是鄉下長大的,身處大自然就覺得很療癒。我很喜歡工作室的觀景台,晚上會在那裡點起提燈、一面喝著小酒一面試著編織話語、也會想很多事。會不會被時代拋下、在都市裡磨練出來的感性會不會消磨掉……愈想愈害怕。在這邊待了一個星期左右,因為太過不安又急著趕回東京,但到了八王子一帶心情又愈來愈鬱悶。結果我在東京也只是一直跟人約見面,行程不排滿就覺得很不安。一開始是這樣的。想盡辦法跟人約見面、把行程填滿,想要告訴自己這樣我的時間就有在前進。我沒辦法唱歌的事沒有公開,大家都不知道,我自己也假裝沒這回事跟大家一起吃飯。一點幫助都沒有,但我就是沒辦法下定決心。」
醫師宣告病名時說的話非常殘忍。
「是『心因性發聲障礙』。或許明天就可以唱歌了、也可能過了10年還是沒辦法唱歌。」
森友終於決定捨棄東京的生活、搬到富士山腳下的工作室居住。連戶籍都轉移到這裡,可以感受到他當時下了多大的決心。
「我原本以為頂多兩三年就能恢復了,但醫師卻說了10年……我心想哪有這種事。既然如此,不如就完全變成這邊的人。不乾脆一點,對東京的留戀就會一直絆住我。真的就是破釜沈舟的感覺。我決定365天、一天24小時全部的時間,都只為了找回聲音而過。」
不斷反覆「今天又失敗了」的日子
雖然說是破釜沈舟,但一開始卻無比消沉。不管做什麼,「輸給過去的自己」的感受都揮之不去。森友決定解散T-BOLAN。
「我總是會忍不住拿T-BOLAN這些過去的作品在心裡比較現在和過去的自己。所以我覺得這些很干擾。」
然而,樂團成員對解散並不贊同。
「團員們一直拒絕解散。我想他們是不想要失去吧,他們想要做T-BOLAN,所以願意等。他們在等我。但我不知道要讓他們等到什麼時候,所以很焦慮……總之當時這一點幫助都沒有。不解散的話大家都沒辦法繼續走上新的道路。我想要讓自己從被等待的痛苦中解放。我們談了很多次,最後在1999年12月31日,T-BOLAN解散了。我也知道這很任性,但我不想讓歌迷知道我生病的事。如果知道有可能痊癒也就罷了,但醫師都說再過10年也沒辦法了,我實在沒辦法公開這件事。這也讓我非常痛苦。」
離開最前線,對音樂界的不斷改變視而不見,焦慮感日漸累積。
「我焦躁不安、自暴自棄,砸壞了很多東西。我刻意忽視音樂界的變化,家人當時應該也都小心翼翼的吧,每次一傳來什麼音樂就會馬上關掉。因為看了就很痛苦,只會讓嫉妒在我的內心滋長。我不想再讓我的心受傷了,已經夠傷痕累累了。可是啊,一旦這麼做,就連唱歌的喜悅都要忘記了。所以我拼命練習,但唱歌對我來說卻也成為最痛苦的時間。」
隔絕了音樂世界10年的期間,對於活躍於音樂舞台上的其他音樂人,森友說他幾乎一無所知。
「從發聲練習到具體的唱歌,我找了很多聲音訓練師,也從中擬定適合自己的練習方式,一直持續努力著。不過當時在做的,都是『找回T-BOLAN的歌聲』這種為了挽回過去的治療方式。每天結束時總是被挫敗感籠罩、心想『今天又失敗了』。就這樣重覆了10年。但追根究底、這樣的想法根本就是錯的。」
「輸給過去的自己」這個想法打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一個小小的轉機,在兒子出生時造訪。
「男孩子果然都是看著自己老爸的背影長大的嘛。所以我內心隱約浮現了『現在這樣的自己沒問題嗎?』的疑問。一直輸給過去的自己的老爸……這樣好嗎?」
其實一直以來都還是有許多製作工作等邀約,但當時的他認定了「沒辦法唱歌的自己什麼也做不到」,所以全部都推掉了。
「我看著兒子,突然心想,『等一下,輸給過去的自己這種想法打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吧』。」
他封印了T-BOLAN、在那個時間點將自己的想法歸零,也改變了復健的方式。一面轉換想法一面練習的課題曲,是「上を向いて歩こう」。以全新的歌聲為目標踏出的第一步,他自述有非常大的成就感。
而後、他在2009年展開個人活動,2012年樂團重組復出。
歷經漫長的時光,他們終於在今年發行睽違約28年的第6張全新專輯。
「出道時期相近的B'z,這些年來一直持續在做音樂,這一點我很尊敬他們。我們都出道30週年了才第6張耶,很少吧。不過啊,我覺得我的人生,是原本就註定會變成這樣的。我也曾經想過老天真是壞心眼啊、為什麼只有我遇到這種事。不過就是因為經歷過這些事才有現在啊。有太多因為我失去歌聲才會邂逅的事物。接下來不知道還能留下多少作品,不過如果經歷過這些經驗才誕生出的音樂、能夠為某人帶來一些喜悅的話……對我來說那就是最好的回饋了吧。」
決定不再自己獨自奮戰
即使如此。
說不定再過10年也沒辦法唱歌,聽到醫師這樣的診斷,一般人說不定就會放棄唱歌了吧?難道他沒有想過尋找除了音樂之外的其他道路嗎?
「沒有,一秒也沒有。當然身邊的人也有這麼跟我說啊,要不要試試看其他的表現方式、之類的。但是如果放棄唱歌的話……我就會消失了吧。用別的方式活下去,本身就代表了黑暗。只有唱歌能證明我的存在。相對地,只要又能唱歌了,就算去做別的工作也沒有關係。我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只有找回歌聲、沒有別的選項。只是我沒想到會花這麼久的時間。」
為什麼有辦法一直保持這麼堅強的心呢?這麼一問,森友笑了。
「這是堅強嗎?不,應該是軟弱吧。我在現場演出時,體會過極度喜悅的瞬間。我沒有勇氣轉往別的方向、走向沒有那種喜悅的人生。就像戀愛一樣,拼命緊抓著哭鬧『我不想分手!』不要把舞台從我身邊奪走、我什麼都願意做,應該是這樣的感覺吧。」
回到久違的錄音室時,他說「感覺自己就像浦島太郎」。
「用Mac做音樂?可以看見聲音的圖像,讓我嚇了一大跳。根本用不到盤帶機(笑)。錄音時也是,音樂的呈現方式完全不一樣了,我一開始真的非常困惑,但這也沒辦法啊。不過像我們這些唱片世代的人還是喜歡CD,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大家能拿著歌詞本一面看著從第一首開始聽到最後。」
找回歌聲之後,現在的他更能接受他人的音樂了。像是VOCALOID、以及與動畫結合呈現的樂曲成為主流的現代音樂界,他也能冷靜觀望了。
「我比起那些無機質的感覺、更喜歡那種有血液流動的感覺的表現,不過當然有各式各樣的音樂存在是好的。每一種都有人喜歡、也都有人會為此感到開心。每個人的感受都是不一樣的嘛,我覺得這樣很好。」
要是又復發的話……他沒有這樣的不安嗎?
「其實我並沒有真的找回歌聲,只是創造了新的。熱情應該是很接近的,不過唱歌的方式確實是不一樣的。所以,要說不安嘛……不能說是零,就是如果來就來了吧的感覺。不過要是真的復發了這次我會公布,也會借助大家的力量。我會仰賴身邊的人。我決定不再獨自奮戰了。因為之前我都是獨自承受,現在我的信念更強,所以我想不會有問題的。來到30週年的現在、又能再度辦巡迴演出,這樣的事得以實現真的是要感謝歌迷。丟著他們20年不管、沒有預期地又突然回來,說走吧一起吃頓飯,他們也二話不說地『好啊,我準備一下喔』就跟著走的感覺。這張專輯,就是我感謝的証明。」
從前讓森友振作起來的長男,如今也逐漸步上長大成人的階梯。現在的他是怎麼看待父親的呢?
「他是怎麼看我的呢。我們不聊這種事的啊。不過他很讓我驚訝的是,他很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所以我現在也不對他說什麼了。我有我那個時代覺得這樣是對的想法,你也一定有你那個時代的對的想法,那就是對你而言的正確答案吧,這樣。或許有意見不合的部分,不過這樣也很好啊,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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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友嵐士
1965年生於廣島縣。1990年組成搖滾樂團T-BOLAN,1991年以『悲しみが痛いよ』一曲主流出道。接連發行『離したくはない』『Bye For Now』『マリア』等暢銷金曲,創下總銷量1700萬張的紀錄。1999年解散後停止音樂活動,2001年於日本廣播「森友嵐士のアラシを呼ぶぜ!」擔任主持人。2009年開始個人活動,之後T-BOLAN重組復出,2014年再度休團。貝斯手上野博文因蜘蛛網膜下腔出血病倒為契機,2017年起T-BOLAN正式復出。2022年發行全新專輯『愛の爆弾=CHERISH ~アインシュタインからの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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