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のゆくえ

2022年10月22日

原文刊載於：［俳優　佐野史郎さん］（上）多発性骨髄腫の闘病体験語る…敗血症にもかかり、「剣山を押しつけられる痛み」／［俳優　佐野史郎さん］（下）多発性骨髄腫　女優の妻から「気づかなくてごめんなさい」

演員佐野史郎先生於去年12月公布罹患多發性骨髓瘤（為血癌的一種），經過兩度住院，於今年3月復出，在治療的同時持續進行演藝活動。我們訪問到他，請他聊聊經歷了哪些治療、恢復的經過、以及他對今後的演員活動的想法。

（採訪・山口千尋、攝影・中山博敬）

――你是在去年5月演出連續劇「離婚活動」主角的父親、中途退出拍攝。

我是在參加熊本縣舉辦的電影節時覺得有點發冷，擔心「是不是感染新冠肺炎了？」當時體溫還正常，回到東京的兩天後突然發起39度的高燒。我馬上接受PCR檢查，但結果是陰性。因為已經排好拍攝的檔期了，就到製作人介紹的醫院做了血液檢查，發現白血球數量異常，醫師說「請馬上準備住院」。之後再到醫院去，醫師就告知罹患了多發性骨髓瘤。

――醫師告知的時候應該很驚訝吧。

醫師告訴我的時候，我就只問了「那該怎麼辦？」甚至有點事不關己的感覺，沒有特別沮喪，也沒有特別慌張。
或許是因為身為演員的訓練吧，在演舞台劇的時候，有時會忘記台詞、腦中一片空白。可以說是極限狀態。就算努力想要想起來、想要挽回也沒用。這種時候，其實是整個人放空的。就像是那種感覺。慌張也沒用，就是「好吧那再來要怎麼辦呢」的感覺。

――多發性骨髓瘤是白血球的一種、「漿細胞」癌細胞化，導致「骨髓瘤細胞」增生的疾病。在這之前有任何病徵嗎？

2019年11月我因為上節目腰椎骨折，之後正好因為新冠肺炎疫情的關係發布了緊急事態宣言（拍攝工作取消），骨折順利痊癒了。
之後我復出工作，不過腰痛成了老毛病，一跑步就會痛，還出現了此前沒有經驗過的、背部的肌肉緊繃的症狀。
原先我想應該是腰椎骨折的後遺症，不過我想起因為癌症過世的前輩、演員峰岸徹先生（2008年因肺癌逝世）和搖滾樂團「Sheena & The Rokkets」的主唱Sheena小姐（2015年因子宮頸癌逝世），在因為癌症過世前都曾經說過腰會痛的事，就意識到腰痛的問題必須要小心注意。
一方面是不想去想、一方面也是因為拍攝工作接連不斷，太忙了。仔細回想，當時或許就已經隱約有著預感了吧。
（去年4月）參加電影節前幾天也接受了健康檢查，其實應該也是因為有察覺哪裡不對勁才去檢查的吧。當時醫師就提醒過我白血球的數值異常，不過因為沒有急迫性，所以我決定等後續的檢查結果出來再說。

――一開始退出連續劇「離婚活動」時，報導是說因為腎功能障礙。

主要是因為腎功能衰退住院、首先治療腎功能的症狀。先用類固醇藥物抑制癌細胞。腎臟算是滿快就恢復的，不過因為免疫力低落，造成細菌感染，引發敗血症，發了38～40度的高燒。
當時醫師換了大概四種抗生素都沒用，雖然有投退燒藥，但過了4、5小時又馬上燒起來。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兩個星期。

――應該很難受吧。

敗血症可以說是地獄，真的是很可怕的病。發燒當然也很難受，但全身上下都在痛。這種痛很難跟人形容，就像是一直有人拿劍山刺我的手臂和大腿的骨頭一樣。持續了兩個星期，我心想「已經不行了」，想著「好想早點回家」「讓我解脫吧」。
之後好不容易退了燒，一開始預計治療一個月，最後花了兩個月才出院。我弟弟也是醫師，他後來跟我說「敗血症超過兩星期的時候，我還以為哥已經不行了」。我的體重掉了十公斤。
敗血症治療結束後，這才站上了癌症治療的起點。

――針對多發性骨髓瘤，你選擇了什麼樣的治療方式？

敗血症治療完畢後、終於開始進行化療，持續服藥抑制癌細胞。出現了輕微手腳麻痺的副作用，不過治療十分順利。出院後我還去拍了戲。
到了去年10月，各方面數值都恢復到還不錯的狀態，我採集了造血幹細胞、在12月住院。首先開始的是抗癌藥物的治療。正好就在再次住院前參與了談話節目「徹子的房間」的錄影，在那時候才公布了我罹患的是多發性骨髓瘤。

――我聽說抗癌藥治療的副作用很辛苦。

醫師一直警告我會很難受，確實是很難受。就像是持續著強烈宿醉的感覺。早上一直起不來，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著。頭髮一直掉、腹瀉也很嚴重。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兩個星期左右。
我為了預防口內炎一直含著冰塊，好像起了作用，我沒有得過口內炎。也因此可以吃一些果凍類的東西。

――你現在的狀況怎麼樣呢？

去年底出院之後，現在也一直進行維持療法。體力是沒辦法恢復到像以前那樣了，不過免疫力回到正常值了。工作也都如常進行，為了不要給現場添麻煩，會注意不要逞強，隨時注意掌握自己現在的狀態。

――從骨髓中採取造血幹細胞、投以大量抗癌藥物對抗骨髓瘤細胞之後，你進行了移值自己的造血幹細胞的「自體移值」。在去年底出院後，你演出搖滾樂團「QURULI（くるり）」的MV「loveless」，飾演打棒球的男性。

白血球的恢復狀況良好，但出院之後還是持續有著倦怠感，我會到公園散步，稍微做點復健。
我跟QURULI從出道的時候就認識了，也在病房裡看他們的演唱會。護理師當中也有他們的粉絲，讓我很高興。住院時我常聽他們的歌。
那是很棒的作品，拍攝時我也有揮棒、做了一點傳接球，完全沒有問題，讓我恢復了自信。

――歷經兩度住院，你是怎麼面對自己的病情呢？

醫療團隊的目的是讓我的病情好轉。這麼一想，也能認為是「這個團隊一起完成一個作品」。跟連續劇或電影的拍攝現場是一樣的。有導演、攝影技師、錄音技師、助導在，而我要扮演好自己身為病患的角色。
在拍攝現場，遇到不懂的事、或有興趣的事，我總是會馬上問工作人員。我也喜歡拍照，這個光圈F值是多少、鏡頭是多大？之類的。就像那一樣，為什麼要用這個藥？要用多少量呢？會有什麼效果？我對醫師和護理師問個不停。
治療本身是很痛苦，不過每天的流程、作品內容都很充實，所以我沒有任何迷惘。

――住院的同時也貫徹演員的態度，你的演員魂真是驚人呢。

只要想成是拍攝現場，就會開始注意醫療工作人員的言語和動作。「醫師在說話時手不自覺地動了，應該是有什麼不安吧」之類的，還有走進病房的護理師打招呼的語調，會去想為什麼會這樣說呢？觀察這些滿好玩的。

――家人又是怎麼面對你的病情呢？

醫師告訴我之後我就傳了訊息給老婆（石川真希女士）說「可能會嚇到妳對不起，是多發性骨髓瘤」。我不知道老婆當下是怎麼想的，但她回了我「對不起，我都沒發現」。
我想她應該也是很震驚的，但她也是演員，我跟女兒也總是會聊表演的話題，因為是這樣的家庭吧，她們的態度都滿冷靜的。
住院期間因為新冠疫情嚴峻不開放探病，我會跟家人一星期一次透過視訊一起吃飯。
醫療人員在面對新冠肺炎疫情、病床數量不足的狀況下，還是非常用心治療，真的非常感謝他們。

――克服了艱辛的治療，你有什麼感觸嗎？

作家小泉八雲跟我的故鄉松江很有淵緣，我常常朗讀他的作品，也因此我一直認為萬物皆平等、人類並沒有特別優越。尤其在鬼門關前走一遭之後更是這麼確信。同時也對於堪稱現代煉金術的醫療的進步感到驚訝。

――你在20歲參與了「莎士比亞劇團」創立，25歲加入劇作家唐十郎先生領軍的「狀況劇場」，之後以演員身分持續活躍於電影、舞台劇、電視劇等場域。你一直以來都很注重健康嗎？

我以前身體很勇健，一直都用20、30歲時的方式在工作呢。基本上行程排得滿滿的，演的也總是處於極端狀態、不是處於尋常狀態下的角色。舞台劇也總是處在異常緊張的狀態下，不這樣就沒辦法站在舞台上。或許是因為在狀況劇場是在唐十郎底下工作的關係，唯有舞台劇總是沒辦法跟工作切割開來呢。
幾十年這樣逼迫自己，精神上當然是一直處於極大的壓力下，不過身體再怎麼操勞都沒事。感覺是到了現在終於撐不住了吧。

――請告訴我們你對於接下來的演員活動的想法。

現在還能像這樣真的很感激。希望活著的每一天、都能度過充實的瞬間，這是我現在由衷的想法。維持療法的藥也愈來愈好了，我還想要繼續享受人生。希望日後回顧過去，會覺得「有生過這場病嗎？」開心過日子。

接下來我還是會全力面對工作，這一點不會改變。我不會用能得到力量啦、想要成長啦這種沒有根據的希望來搪塞，想要持續做出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