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のゆくえ

原文刊載於：T.M.R西川貴教の仕事術「僕は企業家に向いていない」／T.M.R西川貴教の仕事術「語ることの延長に歌がある」／T.M.R西川貴教の仕事術「アニメ好きも結局仕事になった」／T.M.R西川貴教の仕事術「あのCMに出演した理由」

工作與私生活兩邊都必須過得充實的「Work-Life Balance」近日尉為風潮，沒有自己的時間、所有生活重心都圍繞著公司轉的人被戲稱為「社畜」。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工作呢？ 這次訪問到的是以歌手T.M.Revolution活躍於演藝圈、形象鮮明的西川貴教。然而除了歌手身份，他還身兼樂團、廣播節目、戲劇、廣告、慈善基金會創辦人、公司經營者等等多重身份。「幾乎沒有一天好好休息」的他，讓我們透過這次訪問來了解他的工作觀。

＜訪問・文／中川淳一郎　照片／CHIEKATO（CAPS）＞

――工作對你而言是開心的事嗎？還是辛苦的成份比較多呢？

――最忙的時期是什麼時候？

西川：嗯…其實忙碌的感覺一直以來都沒什麼變。要說的話，大概就是剛出道的第2～3年是真的忙得不像話。那時候差不多也是我的臉跟名字被大眾記得、那個所謂的「Breaking Point」。一年內巡迴演唱100場左右，單曲、專輯陸續推出，步調快得很可怕。另外也有參與電視節目、地方活動等等許多不同的活動同時在進行。

也是因為經歷過這樣的時期，我現在也比較能夠掌握自己工作的步調。以一年一次巡迴演唱、製作專輯、固定的節目來賓等等「既定行程」為中心、漸漸習慣了這樣的工作步調。但也不是說、那就來減少工作吧，不是這樣的。只是跟以前比較起來，我所肩負的責任完全不一樣。

剛出道的時候，其實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在我身邊劃了很周全的保護線。「下次發行時走這樣的宣傳如何」「演唱會這樣辦怎麼樣？」所有的事情都有人規劃好了。但是現在我必須要自己主導所有的企劃。下次想要有這樣的內容、想要發行怎麼樣的作品、宣傳配套怎麼走，這些都要靠我自己去思考。

當然也要去自己去尋找適合的工作人員和合作夥伴。以前只要「到現場去」，這就是我的工作內容。工作結束後就是下班狀態，「ON」和「OFF」的分界很明顯。但現在完全不是這樣的模式。很難有一整天是真的完全都在休息。結束手邊的工作、接下來就是私人時間――對我而言不是這麼回事，而是工作結束的瞬間，就是為了接下來的工作「自我充實的時間」的開始。

像吃飯啦洗澡啦，這些原本都是「私底下休息放鬆的時間」。但是、放鬆對我來說，也代表這是進行突然想到的點子、或是停滯已久的工作的好時機。現在的我，主要活動重心是放在T.M.Revolution上，但像是樂團演出、做為公司的代表、上節目、舞台演出等等，發揮這些面向的機會也一直在增加。

以前在思考各種工作的時候，是以年為單位去劃分的，但是現在是以小時、分鐘做為單位，沒有辦法一次把所有的事一網打盡。現在個人的活動結束了、接下來是樂團活動，像這樣在腦中清楚地區隔開來，不這樣的話沒辦法把事情規劃好。唉，真的很難就是了。

――要去做新的嘗試會覺得很困難嗎？

西川：拿音樂來說，我因為長年以來一直在做音樂，對許多細節的敏感就像融入身體感官一樣自然。但是在演戲的部分，這麼說對觀眾有點失禮，因為我其實沒什麼底子，所以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也有很多需要充實的部分。實際在演出之後，也察覺應該「用說故事的方式唱歌」。

在此之前我做音樂，都是「在旋律上加上歌詞」的概念，加上了演戲的感覺之後，歌曲就成了「言語的延續」。

新的嘗試會變成新的刺激。做音樂的時候，包含舞台位置等等，都依照我的判斷來演出，這一切都已經有既定的模式；但是舞台劇或演戲，有導演跟製片會下指示。明明是我自己的工作、或是我要演出的部分，卻由他人來指示我做，我之前沒有這樣的經驗，所以對我而言非常新鮮。一開始會有點不服氣，覺得「為什麼這邊就要這樣做呢？」，但等到進入角色之後，就會明白導演跟製片指導的用意。

◆工作是「被賜予的機會」

我慢慢也體會到所謂的工作是「別人賜予的機會」。原本我對演戲一直抱持著「對於身為音樂工作者的我來說一點都不適合」的想法、有一段時間就算有邀約也一直回絕。但另一方面，被人需要、有人想要看你演出，對表演工作者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放過這樣的機會是不是太可惜了呢，大約五年前我開始審慎思考，然後開始積極地開始發展舞台活動。

――所以你並不會限定自己想做的工作內容嗎？

西川：我現在會想要嘗試各種不同的工作內容。但我只有一個人，所以一次只能做一件事。雖然這麼說，但一個企劃要成立，並不是只要提出一個點子就好。必須要準備幾十倍、幾百倍的想法，慢慢去篩選，才能開始錄製聲音、作出產品呈現給大家。在最後的企劃真的呈現在大家面前之前，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企劃方案被淘汰掉了。

這樣總有一天點子會用光的。當產品的形式只有「Solo Artist」的時候，要是沒有辦法再做出更多的變化，對我而言就會造成很大的負擔。這時候就需要其他的出口。個人活動沒有用上的企劃，可以變通一下用在樂團活動上，這樣就可以不用再特別去生一個新的方案。將其他的活動做為出口，就不會有點子用光想不出新企劃的情形。

◆喜歡的事物變成工作後的喜悅與煩惱

――也就是利用同時多方進行不同的工作、有效活用所有的點子吧。還有其他拓展工作領域的經驗嗎？

西川：雖然同時進行很多工作，但我還是會利用中間空閒的時間看我喜歡的動畫。我真的很喜歡動畫，一直都是很純粹地、當做是興趣在看。追每一季的新作、買喜歡的DVD，告訴別人「我喜歡這個！」，結果文化廳就來委託我擔任「アニメミライ」企劃的宣傳大使。

要接下這個工作，對現在當紅的動畫或是覺得「這個會紅」的作品，對這方面也必須要有一定的敏銳度才行。而且也必須要開始注意動畫的最新情報，這些變成不得不做的功課。這也是原本是興趣、最後卻變成工作的例子。

服裝也是一樣。因為有興趣，所以我的衣服或是舞台服裝，也慢慢變成我自己設計。原本只是因為喜歡設計，所以有點小研究，偶爾對工作人員提出建議，結果他們說「那不然你自己來做啊（笑）」，結果就真的認真做起來了。

但是什麼都跳下來做也有很多困擾。因為什麼都可以自己來，所以旁邊的人就開始等你的指示。比方說預定要開服裝的會議，大家應該要準備好各自的提案來討論，但卻會有人說「來吧，西川，交給你了，提出你的想法吧！」，就會開始有這種人。提出自己的意見，卻變成事情都落到你的頭上。我還是喜歡大家各自提出想法、集思廣義，互相討論碰撞出火花之後再找出共同的結論。我覺得這才是最好的方式。

◆永遠要準備一個以上的點子

――自由接案的人常會遇到接不到工作的煩腦。在你看來，為什麼他們會接不到委託呢？

西川：一個（方案）不行的時候，就必須要提出另一個適合的替代方案，同時也要準備好其他的備案，這就是關鍵吧。沒有備案的話，被客戶說「這個不行」的時候就提不出別的方案。一被說「這個不行，這樣不有趣」的時候立刻提出另一個方案，「加上這個元素就可以變得更有趣了喔」，讓對方能夠參考，就算否決了你的前一個方案，只要下一個可行，對方也會採用吧。

只有單一的idea，單向思考的話，一旦被否決掉就結束了。由於對這方面的功課做得不夠，自然就沒有下次。另外就是在跟對方對話的時候，要察覺對方想做的方向，這個敏感度也很重要。做得到的話，就可以順著對方的想法「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可以把A刪掉然後加入B，你覺得怎麼樣？」像這樣提供不同的選擇，讓人家覺得你很有一套，機會自然會一直來。

我在接觸全新的領域的時候，也不是隨時都能做好夠多的功課，但是我會從別的領域的經驗中，找出可以應用的點。但一個點子提出來被否決的時候，如果這是你深信的事物、不想妥協的地方，真的覺得「這裡我不會讓步」或是「這裡如果更動了那整個中心主旨就跑掉了，所以這個不能改」，那就堅持到底。

最重要的是，這個企劃的重點是什麼、你想要傳達什麼、傳達給誰，這個中心主旨不能變。原本是想做紅色的衣服，最後卻決定做橘色的――這就跟你想傳達的重點無關，只是枝微末節，就不用死腦筋地在這一點鑽牛角尖。

「想要傳達的對象是誰？」把握住這一點是最重要的。如果抓不住重點，只會提出不著邊際的主意，就沒有辦法讓客戶感受到你的熱情。

◆演出那支廣告的理由

――你去年開始參與エステー的除臭劑「消臭力」的廣告（※）演出，為什麼對這支廣告會這麼熱衷呢？

※註：震災後播出的エステー「消臭力」廣告。廣告中的少年Miguel出身自1755年大地震中受到海嘯襲擊的葡萄牙里斯本，他哼唱著「啦啦啦啦─」的廣告於2011年4月開始播放。西川錄下他在休息室哼唱這首廣告曲的影片上傳至twitter，エステー宣傳部長鹿毛康司知道之後便在twitter上回應，之後兩人開始密切往來，最後邀約西川演出廣告。西川突然在演唱會中，和Miguel一同演唱這首「消臭力之歌」的廣告「夢幻合作篇」，在2011年8月的廣告總研獲得好感度第一名。之後，西川和Miguel、島谷瞳組成「T.M.H.R.」，三人一同拍攝廣告，更發行了廣告曲的CD。

西川：就像剛剛我們談到的，エステー這個企業、以及鹿毛先生想要向誰、傳達什麼訊息，我非常清楚。對知道我的人來說，這是一支「令人意外的廣告」，但那支廣告真正重要的是除了「讓觀眾看（廣告）」以外，還有我自己上去唱這首歌這件事。

之前發生了震災，於是我想到「歌唱的力量」，而鹿毛先生非常重視這個概念。我自己也是，非常害怕如果忽略了什麼，我們最想傳達的價值觀就會崩解。但鹿毛先生在這一點跟我的想法是一樣的。

想法契合之後，就剩下要用什麼方式傳達訊息，也就是手段。我們針對最重要的部分互相討論交換想法，完全沒有任何遺漏。廣告會這麼順利就是這個原因。說來奇怪，雖然歌曲是我們所要表現的方式，但要用A-cappella、還是要用樂曲伴奏。這些都是直到核心價值觀確立之後才來討論的表現手法。

鹿毛先生時不時會冒出很亂來的點子。突然說「西川啊！你跳個舞看看吧！」什麼的。但唯有「歌曲要確實地傳達給大家」這一點始終都很明確。這也是為什麼我對於演出這支廣告從來沒有猶豫過。

在這樣的過程下完成的廣告，是一部有核心概念的作品。這一次的工作，是擁有同樣「概念」、或者說「核心價值」的工作團隊才能夠完成的，一定要先有「概念」、先找到你的「核心價值」，人與人才能夠有交流。透過這一次的合作我深刻體認會到這一點。

再談到在這個業界理所當然要做的Marketing Research，社群網路也是一樣，現在已經是每一個個體都可以發送訊息的時代。以往我們都只是被動地接受企業或媒體發出的訊息，人家說什麼我們就接受什麼。

但是現在透過網路平台，我們自己就可以傳達些什麼，這種單向傳輸訊息的立場漸漸地逆轉了。Research是很重要的，但所謂的Research已經不只是把過去發生的事統整起來就結束了。更不能只是一味地追著新的訊息，而是要進一步去深思：真正重要的是什麼？如果懂得去思考，那你要去追逐什麼都沒關係。

我認為最重要的是，看著的人、感受的人，我們都是同類。我想傳達的「意念」、我的「精神」、我的「熱情」……他們一定能夠理解。由我來說可能不太有說服力，但我覺得工作能不能順利進行，就看你有沒有這份「熱情」。企劃的規模感、資金有多少錢、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能夠超越這一切讓人去評估你這個人的，就是你的熱情。

音樂的世界也受到網路的影響，發生許多劇烈的變化。所以我也常常在思考演藝工作的本質是什麼，另外就是，我們以什麼為食糧餵養我們自己、此後我們要用什麼樣的形式、對這世界發送什麼樣的訊息？我覺得這些都是必須要去認真思考的問題。

音樂已經不像十年前那樣，是個充滿夢想的世界，會遇到愈來愈多嚴苛的考驗。但相對地，在此之前都只有一部分的人站在「發送訊息」的位置。但是，今天我開始學樂器、寫出了很棒的旋律！在這瞬間，你就可以不用管誰的意見，逕自發表這個訊息。這不是一件很厲害的事嗎？接下來就是你要怎麼讓它傳播出去而已。

另一方面，身為專業的音樂工作者，我們更不能不去深思如何確切地表達我們所要傳遞的訊息。對我們來說，比起「因為喜歡所以要做給大家聽」，應該要晉升到另一個階段。就像我一開始說的，這是我的職業，而且沒有人可以取代我，所以我更不能逃避這個責任。更進一步地說，正因為我們處在這個位置，我們有我們才能做到的事。在網路時代，不找到你自己的價值，你就無法成為「專業」。

就像鹿毛先生，我一直覺得他是一個很單純的人。鹿毛先生只有「我要做這樣的企劃，為這些人打氣！」這麼一個單純的念頭。我想我們都不能忘記這一點。

跟年齡或職業無關，我跟鹿毛先生有很合得來的地方，那一個共通點讓我們能夠彼此了解，我們並不是有許多部分都很像，但是卻因為這樣讓事情有更多可能性。只要找到這個共通點，一支廣告，就能讓所有人都變得更接近。

【西川貴教】

1970年9月19日、於滋賀縣出生。1996年，以歌手「T.M.Revolution」之名出道，發行「HIGH PRESSURE」「WHITE BREATH」「HOT LIMIT」「ignited」「vestige」「Naked arms」等等熱門歌曲。2005年，組成樂團以「abingdon boys school」主唱出道、2008年就任「滋賀故鄉観光大使」，翌年起在滋賀縣連續四年舉半大型戶外搖滾音樂節「INAZUMA ROCK FES.」，並活躍於主持、演員等不同領域的演藝工作。2013年1月1日、2日兩天，將舉辦第四次的新年T.M.Revolution日本武道館公演「T.M.R.NEW YEAR PARTY’13 LIVE REVOLU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