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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載於:努力をやめられな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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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凡人,一點也不多才多藝。」他如此說道。在電視上給人健談活躍的印象,同時身邊的人卻也都說他「從不讓人看見真實的自己」。
總是維持著身先士卒的緊張感。從小時候開始、他的心靈依歸就是家人。

在故鄉滋賀縣舉辦的音樂祭,今年就是第十屆了。他將歌聲獻給去年過世的母親。

(文:梶山寿子、攝影:品田裕美)

連日下著的雨停了,琵琶湖畔展開一片藍天。「歡迎來到滋賀,歡迎來到INAZUMA!」西川貴教笑容滿面地走上舞台、宣告活動開始。

「INAZUMA ROCK FES」是滋賀縣出身的西川在2009年為了故鄉創辦的戶外音樂活動。在地方政府的全面協助下,於每年九月舉辦,如今已成為西日本最大的戶外音樂祭。

滋賀縣自豪的生命水源琵琶湖、無論是從觀眾席或舞台上都能一覽無遺。無垠的廣闊天空,在夕陽西沉至湖中時特別美麗。

去年、前年都因為天候的關係不得不中止部分演出,今年、值得紀念的第十屆活動第一天到來前、西川率領了相關人士一同祈求、等待天氣放晴。

活動第二天,西川以樂團abingdonboysschool主唱的身分站上舞台、火力全開地帶來充滿魄力的演出,卻在到了最後一首歌「キミノウタ」時感觸良多、泣不成聲。這是在第一屆「INAZUMA」舉辦前發行的單曲、當年也在舞台上演唱。加上又是西川自己作詞,是充滿意義的一首歌。

「創辦當時什麼也不懂、只憑著一股熱血,第一屆的時候全都在摸索……跟當時比起來,現在的觀眾人數完全不一樣了。能在第十次的『INAZUMA』這樣的景色中、再次演唱這首歌,忍不住內心的激動。」

與西川有著20年以上交情、從第一屆就一直協助「INAZUMA」、負責宣傳的ビバラジオ早川俊治表示,「一開始連地方媒體都不相信,說『怎麼可能在滋賀舉辦這麼大規模的活動』,甚至還曾經被說『是什麼新的詐騙手法嗎!』」

十年後成長為西日本最大的音樂祭

即使如此還是以「持續十年」為目標,不斷在錯誤中學習,一直沒有放棄,是因為跟西川之間的羈絆。。

「西川有著能帶領人前進的力量,是必須仰望的人,我非常尊敬這個男人。前年因為雷雨不得不決定中止活動時,他也說『主辦人是我』,親自到觀眾面前說明狀況。之後也一直留在會場直到深夜拆台作業結束。」

早川認為,是因為有西川在,「INAZUMA」才能抓住觀眾的心。「我們這些工作人員能完成活動的形式,卻無法賦予它靈魂。」

完全無視預算上限、實現西川的想法,就是「INAZUMA的風格」。翌年再度找來因雷雨無法演出的樂團、舉辦免費的補辦公演就是其中一個例子。同時也擴充了免費入場區域,「有攤位、也有煙火,簡單說就是個祭典。因為我自己沒什麼時間參加夏日祭典,就把我自己的私心全都放進來了。」西川笑著說。

年少時期從未在滋賀看過演唱會,似乎也是他企劃音樂祭的動機。另外,由於希望這個活動能成為大家思考琵琶湖及環境保護的契機,即使交通不便,他也堅持要辦在這個地方。

話說從頭,活動緣起於2007年底與時任知事的嘉田由紀子女士於地方文宣誌的對談。在翌年秋天西川就任初代「滋賀故鄉觀光大使」、並規劃舉辦「INAZUMA」。

「問到出身地的時候,很多人、包括縣職員都會說『京都附近』之類的,但西川先生當時非常自豪地說『是滋賀縣』……。多虧他讓縣民們也開始有了自信。西川先生為滋賀的孩子們帶來夢想。我自己有兩個兒子,在我心裡偷偷把他當成第三個兒子。」嘉田說道。

現任三日月大造知事也說「『INAZUMA』是我們的驕傲」,非常肯定他的貢獻。

「有七成來場的人都是來自縣外,累積27億圓以上的經濟效果非常顯著,同時他每年也都捐款到『MOTHER LAKE滋賀應援基金』,一步一步實現所有展望,非常值得尊敬。」

有許多「大使」都只是空有其名,而積極參與觀光活動的西川可以說是名符其實的「滋賀的門面」。而且就任大使也是他的希望。

「我父親之前是縣職員、外祖父是前警官,在公務員世家出生長大,卻踏上了完全不同的世界。透過擔任觀光大使、舉辦『INAZUMA』,終於有一種跟家人一樣為了地方工作的感覺。」

深愛任職警官的祖父 曾因恐懼死亡而過度換氣

西川在滋賀縣野洲市長大,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牙科助理,有分別相差一歲和七歲的兩個妹妹。

由於是雙薪家庭,小學時放學後,他都和妹妹一起到祖父任職的派出所。他非常喜歡祖父,週末都會到祖父家住,祖父會帶他去釣魚、一起洗澡時教他唱浪花曲。在祖父帶他去的戰友會上表演浪花曲逗樂眾人,是他難以忘懷的回憶。

但他卻無法融入孩子們的社交圈,在學校大多是一個人。從很小的時候就對死亡感到恐懼、甚至過度換氣,是非常纖細的孩子。性格開朗大方的祖父溫柔地包容著這樣的孫子,總是疼愛地叫他「ター坊、ター坊」。

「只要有爺爺在就什麼都不用擔心。爺爺填補了我所有的空虛不安。」

然而在他小學五年級時,成為他心靈支柱的祖父過世了。為了排解寂寞,他開始在房間裡聽收音機,因此愛上搖滾樂,上了中學後便熱衷於樂團活動。

「在此之前拼命壓抑住的東西都隨著音樂解放了。是音樂救了我。」

不過當時似乎並不像現在一樣這麼會唱。「他是有在校慶上唱過歌不過也不怎樣……」妹妹友子笑著說。

出道後環境驟變 也經歷過不信任任何人的時期

上了高中後他更加投入音樂,決定高中休學專心走音樂路時,雙親極力反對。尤其是父親完全無法理解,非常生氣。

「我還被他整個架住,現在想起來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我自己是家長也一定會反對。當時沒有人認為在這樣的鄉下能出一個靠音樂成功的人嘛。」

他在17歲離開家,前往大阪。只憑著一股沒來由的自信,為了抓住每一個機會拼命奮鬥。打工的薪水都花在練團室和表演的服裝,也曾經過著以水裹腹的生活。家人看著他瘦削的身型擔心不已,但他依然堅持著。

努力有了成果,他在1991年以樂團Luis-Mary主流出道,樂團卻在兩年後解散,留他在東京過著失意的日子。雖然這時候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貧困生活,他卻從沒想過要放棄音樂。

「這樣的狀態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我們大家都很不安,不過哥哥的個性愈是跟他說他就愈聽不進去。媽也很擔心,不過她其實比任何人都相信哥哥,也一直為他加油。」友子這麼說。

雖然有著這段無人知曉的辛苦,西川卻不願多談。「不要說這麼不開心的事了啦。」他說著,阻止我們再問下去。不讓人看驗他的苦惱與努力,或許就是他的美學吧。

1995年,轉機降臨。他以主唱身分參與了淺倉大介的單曲錄製,於翌年以淺倉製作的個人企劃T.M.Revolution單飛出道,接連推出代表性的百萬單曲「WHITEBREATH」、以及「HIGHPRESSURE」、「HOTLIMIT」等熱門金曲,吹著強風演唱的形象和奇特的造型引發話題。

紮實的歌唱實力與現場演出大獲肯定的同時,在綜藝節目及廣播上他也展現過人的談話能力,也演出「消臭力」廣告、同時身兼演員,多元拓展觸角。而由於演唱「機動戰士鋼彈SEED」主題曲等多首動畫歌曲,也讓他擁有許多外國歌迷。

看見他終於獲得成功,家人的欣喜自然不在話下,但其實母親也十分自責,曾透露「如果一開始就好好地鼓勵他,現在就能驕傲地說『他是我的兒子』,但他自己一個人努力到現在……真的是很對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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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thing Rotten!」的排練一景,與中川晃教飾演的主角進行踢踏舞對決的精彩場景。首次挑戰踢踏舞的西川被困難的舞步整得七葷八素。「真不想讓人看到這麼丟臉的樣子……」

不過當然不是自此就一帆風順,尤其是在30多歲轉換經紀公司之後,身邊的環境劇烈改變,他也忍不住透露「真的很辛苦」。

「我的遺憾悔恨在心裡不斷累積,來到了極限。也很煩惱將來的事…有一段時期甚至覺得沒辦法相信任何人。」

將與PUFFY的吉村由美三年多的婚姻生活劃下句點,也是在這個時期。

總是給人非常照顧人、非常擅於社交的印象,但親近的人都說他其實非常怕生又神經質。

「大概是被人騙過很多次、吃了不少虧,所以才變得跟他人保持距離吧。」舊識早川這麼說。「他不會示弱、也從不展現真實的自己,感覺總是隨時繃緊神經。他有一種『西川貴教就應該是這樣』的形象,絕對不會破壞這個形象。他現在單身,跟狗一起生活,讓我滿擔心的。」

就連私下也不敢鬆懈,一定非常辛苦,他自己也承認「隨時都抱持著緊張感」。「尤其現在這個時代啊,只要一走出家門就得有自覺要做好心理準備才行……」

他給自己加諸的枷鎖實在太沉重。

因母親生病深受打擊 也曾想放下一切返鄉

也正因如此,跟過世的祖父一樣了解自己、無論什麼時候都跟自己站在同一陣線的家人,對他來說更是無可取代的存在。其中母親的鼓勵對他更是意義重大。

知道母親受到病魔侵襲,他心慌意亂,雖然擔心,卻無法頻繁回老家探望。既然如此,只要想辦法藉著工作光明正大地回滋賀就好──接下縣觀光大使的背後,有著這樣的動機。

「多虧開始舉辦『INAZUMA』,我跟家人相處的時間也增加了,也去媽媽住院的醫院探望過很多次。」

母親一子得到的是多重系統退化症,是一種進行式的神經退化疾病。腦神經系統開始退化、變得難以行走和說話,就像是生命的燈火逐漸減弱一般,病情不斷惡化。

談到西川當時的狀況,友子這麼說。

「因為媽媽的希望,剛發病的時候是瞞著哥哥的。不過後來哥哥也發現了……知道病情惡化的狀況,哥哥打擊非常大,甚至說出『我想回滋賀去了』。他開始擔任觀光大使的時候,媽媽也非常高興,只要哥哥來的時候她也會打起精神,比平常更多話、也更能走動。哥哥一回去她整個人都累垮了。」

將照顧父母的責任都交給妹妹們,西川表示「覺得非常愧疚」。跟電視上看到的活潑形象完全不同,是個非常認真、有著身為長男強烈責任感的人。

會將「INAZUMA」舉辦的日期設定在自己的生日(9月19日)附近的九月後半,也是因為母親的關係。颱風季節的風險也是意料之內。但生日這一天是感謝父母生下自己的日子,只要有「INAZUMA」,就能回老家傳達這份感謝。

然而,西川很少對人提起這個他個人的想法。大家總算聽說,是去年一子過世之後的事了。

隨著病情惡化,一子還是每年都出席「INAZUMA」。她總是說「不能邋遢地到兒子工作的地方」總會換上新衣服,晚年依然坐著輪椅守望著兒子的舞台,但2016年是她最後一次出席了。2017年八月底,一子過世了。西川沒來得及見到她最後一面。「媽媽不在世上的寂寞一天比一天更強烈。」他在自家中也設置了佛壇祭祀母親。

無論如何都想讓母親看看第十年的「INAZUMA」。所以這一年的日期跟往年相隔了一週,配合秋彼岸(秋分前後為期一週)的期間。媽媽一定在我身邊看著。他如此深信著度過了這三天。

〈我要為了你 獻出此刻所有──〉

泣不成聲唱不下去的「你的歌」的歌詞,是得知母親病情後寫下的。

「會想要挺身守護的也只有家人了啊。」

第十年的感慨與對母親的思念交織之下、讓他激動得無法唱下去。

「我現在也很遺憾的是沒辦法讓她抱孫,真的非常對不起她。雖然妹妹們也有小孩,但長男還是不一樣啊……我這種想法或許很老套就是了。」

「爽朗的大哥」底下藏著「繊細的ター坊」

母親也影響了他的音樂活動,這一年他暫時放下T.M.R,以歌手西川貴教的身分發行了單曲,也是因為「想要讓更多人認識這個父母賜給我的重要的名字」的想法。「T.M.R是以團隊進行的Project,接下來我想跳脫這個框架以本名決勝負,拓展自己歌聲的可能性。」他述說他的決心。

這一年他也以演員身分活躍於舞台上,從4月到7月演出地球ゴージャス的「ZERO・TOPIA」、接著從12月17日起一路到2019年1月將會站上音樂劇「SOMETHING ROTTEN!」的舞台。

「非常幸運這一年能以演員身分得到肯定。19年前第一次的舞台劇只覺得『為什麼是我?』,老實說收獲也很少。不過現在大家會需要身為演員的我,真的非常感謝。」

「ZERO・TOPIA」演出的是宛若自身少年時代的內向角色,而在「Something Rotten」中則是以喜劇手法詮釋大名鼎鼎的莎士比亞。如同過往的搖滾明星一般熱烈演唱的場景是一大看點,如今最當紅的導演福田雄一表示「一定要請西川先生來演」,在盛情難卻下西川接下了這個角色。

「這是最適合的選角。除了『唱得好、感動人』之外,西川先生的演出還有更多別的東西。」福田非常滿意。

在主要的音樂活動上他的挑戰也未曾停歇。10月他和盟友作曲家大島康祐聯手與廣上淳一指揮的京都市交響樂團同台演出,挑戰古典與流行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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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響Premium「Radio Times」。與指揮廣上默契十足、在演藝廳中展現美妙的音樂。感情充沛的歌聲帶來如雷的掌聲,交響樂團的魄力也讓西川深受感動,對每一位樂團成員一個一個道謝。

在完整編制的交響樂團現場演奏的音樂中,西川帶來了彷彿能震懾靈魂的熱情演唱。「對於身為主唱的實力是一場考驗,和舞台劇又是完全不同的修練場所。我想用這份體驗改變自己的音樂能量。」他興奮地說。

「看到他這麼拼命的演唱,我們也努力演奏出最棒的音色。」廣上也十分感佩,並說:「他想要娛樂他人,卻把所有哀愁都藏在心裡,這一點跟莫札特有點像呢。」一眼就看出西川「爽朗可靠的大哥」內心藏著的「纖細直率的ター坊」。

拼命向前奔馳的半生,付出的犧牲絕不小。看著他一路走來的大島是如此評論他的:「與其說他很努力,不如說他是從不停止努力的人。」

近年來在兒童節目中也大受歡迎、活躍的領域愈來愈廣,說到自己他卻表示「我只是個凡人,一點也不多才多藝」,要學習新事物的時候總是一場苦戰。

看著這個不知道要停下腳步的兒子,在天國的母親會對他說些什麼呢?

「因為媽媽生病的關係,很久之前我就沒再聽到媽媽說話了。不過現在媽媽的聲音我在心中非常地清晰。這就是她給我最好的紀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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