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のゆくえ

HBO "Something the Lord Made" Interview with Alan Rickman

HBO
你飾演Dr. Blalock的時候，你是否有必須將他的角色塑造出真實感的責任感？畢竟他是真實存在的歷史人物，而他的故事並不為大眾所知。

ALAN RICKMAN
老實說我對這段故事也一無所知，不過我想某方面來說這也不能怪我們。畢竟我之前跟一位正在約翰霍普金斯醫院工作的醫師聊到，他說很多現在醫院裡的員工也完全不曉得。
而我認為這正是重點，你知道的，一名黑人沒有受到正當的評價，即使他在之後有得到榮譽學位。
我想這件事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初次耳聞，所以我很榮幸能參與這段我一無所知的故事。我們對於自己扮演的角色總是非常保護，對於詮釋真實存在的人物我有過幾次經驗了。我的意思是，對於他們是誰、他們做了些什麼、他們的生命中有哪些細節，確實是有一些技術性的部分，但也總是有些其他的事發生，然後你會開始保護這個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就像是他們開始附身在你身上，或者說他們的精神吧。

HBO
我喜歡你形容你對這個人產生保護性的部分。可以跟我們多說一點嗎？

ALAN RICKMAN
嗯，當你把一個人的一生拆解濃縮到一個半小時、或者兩小時，總是不可避免地會需要添加一些戲劇性。而當你把劇情以及自己做的功課、自己讀過的東西放在一起，跟實際認識這個人的人聊過、並且跟導演和製作人談過，你就會發現許多衝突之處，但你知道的，不同的人會想要不同的東西。
所以對我來說，如何保護Blalock做為一個人的樣貌，我成為有選擇與決定權的那個人。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在某些情況下、他又因此而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HBO
以你對他的認識來說，他是什麼樣的人？

ALAN RICKMAN
我想就像所有偉大的人一樣，非常、非常專注於他的工作，某方面而言可以說是他的天職。而老實說、對工作那樣過於專注，代表著一定會影響到你的家庭生活，你的成就勢必會壓縮到你與妻兒的關係。

HBO
我們應該怎麼形容Vivien Thomas和Blalock醫師的關係？

ALAN RICKMAN
嗯，他們的關係起始於、如果你願意這麼形容的話，某方面而言是一種主僕關係，然後開始轉變為老師與學徒，之後慢慢地成為平起平坐的關係，到後來他們無法離開彼此。
不過當然了，這是1943年，換成其他時代、像是現在，Vivien就能接受醫師訓練、成為一個合格的醫師，但在那個年代，他在經濟上、或者在任何層面上，都不可能在那間醫院成為一名黑人醫師。他只能繼續擔任外科手術技師。
不過如果沒有Vivien Thomas站在Blalock的右後方、在他動手術時告訴他「對、很好，現在動這邊、做這個」，Blalock是不可能完成那場手術的。因為Vivien已經用狗做過很多次手術了，當年他們就是這麼練習的。

HBO
你覺得他們是朋友嗎？或者因為在那樣的時代，他們不可能成為朋友？

ALAN RICKMAN
我覺得那背後有更複雜的因素，在那樣的年代要承受那麼多人的目光，他是一個喬治亞州的地主，我是說Blalock，但是他跟Vivien形影不離，到每個新的職場都帶上他。從納什維爾開始，他堅持如果不讓他帶上Vivien他就不接受那份工作。所以在這層意義上，他是為他而戰的。
但於此同時他又認為讓Vivien在他的宴會上服侍酒水來補貼工資是完全合宜的，而且他不認為這有哪裡不對。相對地、Vivien也不認為有不妥，從這一點來看，他們都受到這樣的時代荼毒。所以這背後有更多層面。
我曾經形容這幾乎就像是戀愛關係，但說得更精準一點，這更接近婚姻。也就是說，這兩者是有所不同的。（笑）

HBO
你有機會見過他們兩人的家人嗎？

ALAN RICKMAN
我見過Vivien的姪子，他自己也是一名醫師。

HBO
他對他們的關係有什麼感覺？

ALAN RICKMAN
我們最近在洛杉磯進行了一場訪問，據他說、我引用他的話：「當我叔叔發明了這個手術，我說、你說什麼？」（笑）「我們來把這件事搞對」（笑）這個手術叫Blalock/Taussig分流術是有原因的，這是他們的概念。
不過如果沒有Vivien的技巧，這是不可能達成的。是他練習的縫合法讓這得以實現。他發明了此前尚未發明的工具。

（註：後已改為Blalock-Thomas-Taussig分流術）

HBO
你提到Taussig醫師，跟我們聊聊她在這個故事裡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ALAN RICKMAN
Helen Taussig是醫院的醫學博士，也非常擅於做出診斷，判斷出孩子們是哪裡出了問題。她是第一個跑去找Blalock說他們面臨藍寶寶問題的人。當時沒有人有辦法動這個手術。她的診斷非常精準，其實是因為她的聽力並不好，所以聽診器對她來說並不管用，她都是靠觸診。
所以她的技巧是非常微妙的，不過對於她診斷並找出問題所在非常有幫助。而Blalock找出了手術的解決方式。

HBO
我很喜歡片名，可以跟我們聊聊片名嗎？

ALAN RICKMAN
我想這個片名源自於、Blalock對Vivien的縫合技巧的讚嘆，你知道的，他在縫合動脈時是那麼漂亮且精細。
我們在談論的是不可能性。他們的手術空間就是這麼小，而要縫合的動脈幾乎是義大利麵般的大小，他們不知為何居然能融合內部與外部的兩種縫合技巧、將之與肺動脈縫合。這是神乎其技的技巧，所以他說，這就像是上帝的傑作。

HBO
透過扮演Blalock這個角色，你覺得你喜歡這個人嗎？

ALAN RICKMAN
無論我飾演什麼樣的角色，我從不評斷他們，對我來說不去評斷他們是很重要的。我不會去喜歡或不喜歡他，我就只是扮演他。這也是為了讓觀眾自己去決定喜不喜歡他。
我是站在內部往外看的，你們才是去決定喜歡他或不喜歡他的人。不過我認為他是個複雜的人。
他晚年是個好老師，並且致力於推動與他共事的年輕醫師們的職涯。他總是帶著更全面性的觀點在放眼大局。

HBO
我想這也說明了他跟Vivien的合作關係。

ALAN RICKMAN
顯然是的，因為他在當時可以說是完全不在意膚色的，那就是一個跟他共事的人。不過來自外界的壓力以及他們所處的時代讓他們最終漸行漸遠。

HBO
你之前有見過導演Joseph Sargent嗎？

ALAN RICKMAN
沒有，不過我知道他，因為我的好朋友Alfre Woodard跟他共事過。

HBO
你覺得他的風格如何？他在執導上是如何幫助你詮釋這個角色？

ALAN RICKMAN
首先，你必須跟上他的步要。我是說，他怎麼有辦法每天到半夜都還站在那邊？那真是讓人瞠目結舌（笑）而且他總是全神貫注。某方面來說，看著他會讓人想到Blalock，他們都同樣專注於他們想實現的目標。那就是你會想從導演身上看到的，你會想知道他們是多麼專注於這部作品。

HBO
這部電影最吸引你的是什麼？

ALAN RICKMAN
我總是喜歡扮演那些不容易去定義、貼標籤，去斷定他就是怎麼樣的人。我認為你、做為一個觀眾，你必須與自己對話、也和角色對話，去感受你對他們的感覺、感受他們的所作所為、以及他們的選擇，在這時候這個角色才活過來。
換句話說，我很熱愛說故事、以及參與一個故事的述說。這個機會太難得了，感謝有HBO，你可以按個按鈕、就有人把你帶進一個世界，你徜徉在這個世界裡，而當你離開的時候也許會多一些起初並沒有的想法。

HBO
有沒有那麼一場戲是你特別喜歡的、或者讓你特別感動的部分？

ALAN RICKMAN
老實說我必須回答沒有，因為到頭來，不管一場戲裡只有2句台詞、或是有92句台詞，都充滿了眾人的努力讓這場戲鮮活起來，當然也希望那是充滿原創性的。
你知道的，拍片是非常繁複的過程，對於我們這些參與其中的人和觀看的人是很不一樣的。當然原本就該是這樣，但摻雜了回憶本身就讓這一切更加私人，那已經不純粹只是我在演的一場戲。
我們也會感受到所有工作人員的支持。他們只有非常短的時間來籌備這部片、所以每個人都非常投入其中，想要呈現他們的故事。這是非常技術性的，因為這個主題如此重要、這個故事更橫跨了30年。
所以對我來說，這段記憶是關於這整個籌備過程與這些人努力要一起說好一個故事。身為演員，你必須要把自己放在最適合的位置。

HBO
你希望觀眾從這部片中得到什麼？

ALAN RICKMAN
愈多愈好吧，我想。他們的反應或許會像你一開始那樣，那就是「為什麼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